這事情的根源說起來還稍微複雜,隻因為這遠征軍的來曆。
朝廷自從三年前開始在塞北打仗,大小戰役斷斷續續,這遠征軍的將領四處征戰,漸漸也就分成了自己的黨羽。
就好比說今日來青山縣的遠征軍內部,其實就分為了兩隊人馬。
其中一對是以西北漢子為主,其將領便是元瑤聽說過的那身長九尺的彭文博。
而另外一隊,則是由從東邊來的衛玉堂帶隊。
這彭文博和衛玉堂簡直就是兩個鮮明的對比,彭文博手下的都是西北標準的漢子,常年在塞外征戰,驍勇善戰,但是衛玉堂手下的,都是長安那邊的一些關係戶和公子哥兒。
這些公子哥們外出兩年,回去之後也算是立了功為朝廷賣了命,加官進爵自不必說,這往後的日子也根本就不必發愁,所以這群人從來都不是衝到最前麵,而是能躲則躲,十分窩囊。
這兩隊人遇到一起,那自然是一個看不慣一個的。
尤其是彭文博的手下,都是真正上陣殺敵的英雄,看見這邊的人自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私下裡竟然還稱呼其是軟根子、小癟孫,這樣的氣那群公子哥肯定也忍不了,兩隊人馬便是經常掐架。
昨晚的事情,就是從這兩邊的幾個普通士兵引起的。
遠征軍此來一是路過,二來就是為了幫助當地清繳匪徒,所以祝成功對安營紮寨之事十分重視,從前兩日開始就一直在籌備此事,昨晚更是動員所有人幫忙。
但青山縣地域有限,安排自然有不周到的地方,到最後營帳明顯不夠,彭文博這邊的人便和衛玉堂的手下爭搶了起來。
“你們這種人睡什麼營帳啊,直接露天睡就行了唄!”
“你什麼意思,我們這種人?我們哪種人?”
衛玉堂這邊的人哄堂大笑:“野蠻人啊!你們不是一向自詡自己是真漢子、是西北純爺們,純爺們、真漢子用什麼營帳啊!”
彭文博這邊的士兵冷笑一聲:“我們當然要用,因為我們有功,憑啥我們要風餐露宿?倒是你們啊,平素打仗畏頭畏腦,這時候裝裝樣子唄,回去還能和你們的老娘哭訴自己曬黑了,被蚊子咬了!那簡直是要心疼死了喲!”
眾人哄堂大笑!
你說一句我嗆一嘴的,這矛盾一下子就被激化了,左右最近也不用上前線去打仗,這群人正嫌手癢,最後竟然大打出手起來,所有的矛盾都好像要在這一刻被激化,一開始隻是一兩個人廝打,到後麵就演變成一群人了。
當時的彭文博和衛玉堂並不在現場,是青山縣衙的衙役們看見之後上前阻止,誰料,這兩個衙役如何能攔得住這些正經打仗的人,不僅沒有攔住,自己還挨了兩拳。
恰逢江頌安經過,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一開始他上前阻攔,這群人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可沒成想,江頌安也並不比遠征軍的將士們差,至少,比衛玉堂的人強,過了幾招之後就引起了彭軍這邊
的注意。可混戰是沒停下來的,還越演越烈,軍中紀律雖是鐵訓,但也耐不住這群人心中積怨已久,加上牽涉到了實際利益的交織,真就是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江頌安還能從中阻攔著,沒鬨出什麼人命來。
當彭文博和衛玉堂問詢趕來的時候,縣衙的幾個衙役都受了點輕傷,祝成功自然也緊跟其後。
“住手!”
當看見將領來了,這兩邊的人才堪堪住手。
不論兩邊人馬多麼互相看不慣,但在這種情況和場合下,兩邊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先終止這場鬨劇,彭文博相比於衛玉堂而言要更加嚴厲一些,當即便下令要重重處罰那幾個鬨事的人,衛玉堂雖然不知心裡怎麼想,但麵子上也隻能和彭文博一樣,兩邊的士兵雖然麵上還是不服氣,但是當下也並不敢說什麼了。
懲罰完了,眾人才注意到縣衙的幾個衙役,這都是祝成功自己的人,他當然就要首先寬慰一番,當彭文博看見江頌安時,神色明顯變了幾番,方才隻要不是個眼瞎的,自然都能注意到江頌安在其中的作用。
要不是這個衙役,那說不準還真就鬨出什麼人命來了。
彭文博走上前,江頌安正站起身來,彭文博身長九尺,算是異於常人,但是江頌安個子也不算矮,這樣站在彭文博麵前,雖然身高差一點,但是不知為何竟然覺得這氣場竟然不輸。
這一瞬間,很多衙役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江哥平時身上便有一股威嚴之氣。
彭文博看了一眼江頌安的胳膊:“受傷了?”
江頌安:“謝大將軍關心,無礙。”
彭文博點頭:“是個漢子,姓甚名誰?”
“江頌安。”
彭文博:“好,記住了。”
祝成功立馬叫來了大夫給眾人治傷,這一晚折騰的,就折騰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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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江頌安回到家中時羽娘剛剛起來。
進門之前,江頌安叮囑江年:“一會兒彆在你嫂嫂麵前亂說話。”
江年昨晚也在縣衙,親眼目睹了那場互毆,他十分震撼,一路都很關心哥哥的傷勢,但江頌安囑咐,他也不敢亂說話,隻好點了點頭,小聲問:“二哥,你的傷真的沒事吧?”
江頌安受了點輕傷,但隻是淤青,他搖頭:“沒事。”
江年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官爺回來了!”羽娘正在院子裡灑掃。
江頌安點頭。
羽娘剛說完,元瑤便從屋內走了出來,江頌安也大步朝她走去。
“都忙完了嗎?今日還有什麼事嗎?”元瑤關心問。
江頌安:“上午可以休息,但是下午的時候估計還要去。”
元瑤歎氣:“行,知道你這兩日忙,先吃飯吧。”
江頌安道好。
吃早飯時,全家人都在,元霜不在,江頌安便問了一句。
元瑤:“絹花鋪子今日就準
備營造了,阿霜等不及過去看去了,我讓禾花跟著的。”
元琪:“大姐,我一會兒也能去看看嗎?”
“今日不上學?”
元琪:“對呀,今日休沐。”
元瑤道:“行,隨你吧,想去就去,那小年今日也不必去學堂了?”
江年立馬點頭:“我下午繼續給我二哥幫忙去。”
元瑤歎了口氣:“既然如此,等下個月我就去問問縣城有沒有好的武學師傅吧。”
江年眼睛一亮,不可思議抬頭。
嫂嫂這是……答應他了?!
元瑤無奈道:“我不應你就不學了?又讀書又練武的,累死了。不過我答應你這個事不代表讀書能停,之後還要跟著小琪學,還要讀書,我會定期檢查,絕不能做粗魯又睜眼瞎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