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風易解人難度(2 / 2)

二皇子曾是她最大的希望和驕傲,打從其出生,便作為儲君來栽培。皇後不惜心血培養他,為他安排了一切。而令她欣喜的是,二皇子也未辜負她的這番期望,他自幼聰穎,勤學刻苦,雖嚴寒酷暑而不輟。

不僅如此,二皇子自小受教嚴格,秉性仁慈,居心孝友,文武雙全,也是皇帝心目中最佳的太子人選。二皇子曾經的居所乾明宮,皇帝早早便已命人做好了準備,隻待其弱冠之年,便將換名為“太子宮”,昭告天下立為儲君。

皇後原本安心等著,盼著她的二皇子立下赫赫戰功之後,凱旋而歸,成為太子。

一切都看似順理成章,卻偏偏造化弄人。

二皇子在十九歲那年奔赴淩淵河之後,屢戰屢敗,最後更是下落不明。從此生死未卜,東宮空置,叫皇後終日以淚洗麵,心情鬱結,悲痛不已。

可此時,已然不是傷感的時候。皇後抬頭,再次看了一眼書信,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痛苦與失落一一收起。

皇後提筆,再次叮囑西陵家,聯合眾臣在朝堂上給皇帝施壓,且令三皇子與蕭家的婚事早日落定,以便後續籌謀。

書畢,將其交給了貼身的宮女。

“切記,一定要親自送到西陵家。”

* * *

“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六皇子與岑思卿在逼仄的寢殿內,二人從治國之道談到廉政之本,聊得頗有興致。

“如此。”岑思卿順著六皇子剛才的話,說道:“那六哥應當從粟稅入手。”

然六皇子提及粟稅,卻又眼神迷茫了起來,說道:“我亦知七弟說的對。粟也者,民之所歸也;粟也者,財之所歸也。粟多則天下之物儘至矣。”

“那六哥為何還有猶豫?”

“正是因為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所以,才難以有所改革。”六皇子起身走到窗邊,望向一樹繁花,道:“前朝也有人提出過,減粟稅改革粟稅,可最終都被百般阻撓,石沉大海。”

“這粟稅,曆朝曆代都是課稅之首。其中深淺,頗為複雜,關係厲害可見一般。”岑思卿也感慨道:“我也聽說,各地粟稅征收艱難,手段強製。如今,又遇見天災,百姓已是叫苦不堪。”

六皇子再次歎氣,轉身說道:“可是撬動體製,修改稅法,在我泱泱嶽國又豈是易事?”

“改革粟稅非一朝一夕之事,隻能從長計議。但或許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幫助減負。”岑思卿抬頭看向六皇子,緩緩道。

六皇子也看向岑思卿,問道:“七弟這麼說,可是已有了主意?”

“七弟不才,但尚知賢君治國,理當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節,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若六哥也認同,我覺得,倒是可從此處著手。”

六皇子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坐回了岑思卿身邊。

“淩淵河一戰,已讓嶽國的國庫大虧,如今為了穩固邊疆,駐軍人手也隻增不減,開支之大,不可忽視。”岑思卿說道。

“但,這部分的開支是萬萬節省不得的。若是減少了軍隊的駐紮,隻恐又有蠻夷之徒企圖越界,發動戰爭。如此,不是更加勞民傷財?”六皇子搖頭反問道。

“若是駐軍不能少,”岑思卿抬眸,身體微微前傾,低聲問道:“那六哥可知?朝廷派去淩淵河和西荒之地尋找二哥的人手,究竟有多少?如今,八個月已過,清秋閣對這筆支出可有詳細記載?”

岑思卿的問話讓六皇子感到一絲慌張,他自然是記得的。入職清秋閣的第一日,六皇子便查看了曆年過往賬目。淩淵河尋蹤一事,支出已有叁佰陸拾叁萬兩之多。

“這必然是有記載的。”六皇子回答,卻不願透露過多。

“二哥生死未卜,無人願意就此放棄,滅了這個希望。可是,不以私善而害公法。如此無度的開支和無儘的尋找,何時才是個頭?”

岑思卿聲音逐漸激動,說完連著猛咳了好幾聲。肺部突然的刺痛讓他眉間緊皺,身體禁不住一陣卷縮,他立刻一手抓緊了胸口的衣襟。

六皇子見狀,忙輕拍岑思卿的後背,神情關切。見岑思卿呼吸稍作平穩了,他起身長舒了一口氣,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撤了人手,斷了這個希望啊。”

六皇子蹙眉背手,在屋內踱著步。如此局麵,確實讓他這個新任的清秋閣主事感到為難。

“六哥誤會了,七弟並非這個意思。”岑思卿語調微弱,聲音緩慢地說道:“人手自然是不能撤,冀望亦不能滅。”

“那你是何意?”六皇子凝視著岑思卿,神情不解。

忽而一陣春風入室,床幃輕舞。透過薄紗,六皇子看到了岑思卿堅定而明亮的雙眸。

“將人手折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