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夕,大雪紛飛。
夜晚的寒冷被厚重的袍子裹挾,行人默然匆匆走過,皇宮在飄雪的覆蓋下變得更加靜謐。
裕華宮內,燭火通明。皇後聽著打探而來的消息,終於鬆了一口氣。得知二皇子已經安然無恙地離開了永福宮,她展平了眉頭,輕輕自語道:“逸承沒事就好。”
“但聖上還是罰了二殿下,讓他閉門思過三日。”下人稟報道。
“三日罷了,算不得什麼。”皇後穩穩地坐了下來,不在意地拿起了手邊的茶杯說道。
其實,關於昨日乾明宮中發生的事情,皇後早已知曉。她雖然不完全讚同二皇子的做法,但她不讚同也僅僅是因為她知道,皇帝向來忌諱皇子之間不睦。但是,她私心卻也覺得,此時給岑思卿這樣一個警告亦是必要,而且也無傷大雅。
三日之後,便是冬至。
想到這裡,皇後的嘴角不禁浮出一絲冷冷地笑意。她呷了一口茶,神情逐漸鬆弛,眼中的擔憂慢慢消散。皇後微微頷首,抹去笑容,歎道:“總算沒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然而,正當她舒了口氣之際,接下來的消息讓她再次陷入了不安。
“你說什麼?”皇後震駭起身,手邊的茶杯也被打翻,茶水漫過烏黑的桌麵,滴落在地。
跪在地上的下人害怕地不敢抬頭,隻好顫顫巍巍地將剛才說過的話,又仔細重複了一遍:“五殿下和西陵大人也被懲罰了。五殿下是被罰禁足直到和親之日,不得離開福寧宮。而...而西陵大人則是...是被免去了布政司參議一職,調任至提刑按察使司,做...做僉事...”
皇後聽言,驚得雙眼圓睜。原本安靜的宮殿仿佛陷入了一片壓抑的寂靜。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手指不禁輕輕顫抖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此前,因為與三皇子的通信,皇後的親哥哥西陵文璟 被停職至今,還未有任何複職的消息。如今,皇後的親侄子、西陵文璟的獨子——西陵雲燁又從從四品的布政司參議,降為了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僉事。
皇後立即明白,皇帝是在借用此事,再次削弱西陵家的勢力。莫看這兩個官職隻差了半級,但所管之事卻是天壤之彆。
布政司參議一職,所掌管的乃是瑞京糧儲、軍務和水利等重要事宜。再加之有西陵家做後台,從前這瑞京城中之事,幾乎都由西陵雲燁說了算。而提刑按察使司僉事,不過是個巡察和輔助辦案的差事,既管不上事又說不上話,更彆提掌權了。
於是,震驚很快就被氣惱所取代。皇後狠狠握緊了椅扶把,眉頭微微擰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隨著情緒的升騰,怨恨和憤怒湧上了皇後的心頭,她將所有的不滿和憤怒聚焦在了一個名字上——岑思卿。
三皇子的離宮、西陵文璟被停職,是因為岑思卿。如今,二皇子被罰閉門思過、西陵雲燁被貶職,也是因為岑思卿。更令她憤怒的是,還有蕭楚曦。皇後已知曉,就連她最中意的二皇子妃人選——蕭楚曦也已與岑思卿暗生情愫,被岑思卿奪走。
此刻,宮內彌漫著的檀香也無法平複皇後內心的波瀾。她眼神中有濃烈的怨毒,恨不得即刻便將岑思卿和榮和宮中的所有人,儘數誅殺殆儘。
* * *
夜深人靜,雲起雪飛。
榮和宮內,岑思卿獨自靜坐在書房。窗外銀裝素裹,寒光映照著他那安靜而深沉的模樣。
岑思卿靜靜回想著今日早晨,蕭楚曦來榮和宮時,與他的對話。
也是在這個書房內,二人對視而坐。
岑思卿將自己此前在乾明宮的諸多遭遇,都講與了蕭楚曦聽。不僅是昨日的慶宴,還有此前犯錯的宮女被杖斃、他被迷暈囚禁一夜,以及,二皇子手刃小林子之事。
“從前是我自己一直沉浸在過去的臆想之中,遲遲不願醒悟,便怪不得他人得寸進尺。是我自己,給了他機會。”岑思卿麵對蕭楚曦,苦笑一聲,自責地低下頭。
“我也沒想到,二殿下竟然會是這樣。”蕭楚曦也感慨道。
她與二皇子的交集不多,但從前入宮時,也曾遠遠見到過幾次二皇子。與眾人印象中一樣,在蕭楚曦的眼裡,二皇子是風度翩翩的嫡長子,是文武雙全的賢人君子。令她沒想到的是,原來二皇子表麵一副正人君子之態,實則偽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