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蘭斯和諾莉亞,那麼好的一對夫婦,攤上這麼一個孩子。”
“可憐什麼?魔女之父,魔女之母。”
長老們的竊竊私語傳到蕭旬耳朵裡。
“媽媽,我不是告訴你們今晚不要回家嗎?”蕭旬從諾莉亞的懷裡掙紮出來,站到地上。
“我們看到屋子著火就趕回來了,寶貝,你怎麼遇上這麼個事呀。你一定不會是魔女的,對吧?”諾莉亞緊緊抓住蕭旬的手,她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蕭旬看向諾莉亞的臉,不知道流過臉頰的那道水痕,是雨水,還是眼淚。
“沒關係的,媽媽你讓他們把我抓去吧,沒關係的!”蕭旬掙脫諾莉亞的手,想要朝著人群走去。既然他們是來抓魔女的,那麼自己被抓走,蘭斯和諾莉亞就會沒事了。
諾莉亞死死抓住蕭旬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身邊。
圍得密不透風的黑甲武士讓出一條道路。
一個沒戴頭盔的男人踏著堅實的步伐從人群中走來,停在武士們的最前方。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披著黑色長袍,戴著尖角帽子的女人,女人手中握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枯木法杖,法杖上渾濁的寶石仿佛不會反射任何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寶石的頂端好像被人為地磨出了尖銳的棱角。
男人從腰帶裡提出一袋金幣,丟到女人手上,女人趕忙用上臂夾住法杖,畢恭畢敬地雙手接住,塞進黑袍裡。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這隊黑甲武士的首領了,如果能和他進行交涉,說不定還能有點轉機……
沉重的鐵靴踏進積水的聲音自蕭旬身後傳來,蕭旬回頭,看見那個打算置諾莉亞於死地的黑甲武士扛著帶血的長劍踏出火海,雨水澆在他身上蒸騰出白色的水蒸氣,他的另一隻手裡拖著奄奄一息的蘭斯。
蘭斯的致命傷在胸口,就是他剛才捅向黑甲武士的位置。而黑甲武士的板甲上,隻被留下了一條算不上明顯的凹痕。
武士把蘭斯拋到一邊,舉起長劍,又是很輕描淡寫的一記揮砍。
諾莉亞再也抓不住了蕭旬的肩膀,癱倒在地上,任由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身上,血液流進積水裡,暈開,從深紅逐漸變成暗黃。
現在隻剩下蕭旬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光著腳踩在積水裡,新買的睡裙黏糊糊貼在身上,冰冷的雨水順著指尖劃過大腿,尚有溫度的血泊環過腳邊,她雙眼朦朧什麼都看不清。
是呀,這就是末世拯救局的手筆,她作為對人攻堅一科科長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無論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有沒有自己的故事,有沒有自己的家庭,隻要殺掉對自己有利,那麼殺掉就殺掉了,扳機一扣,對方往地上一倒血流一地,死了就是死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蕭旬感覺自己的心臟絞痛。
明明對方隻是雅特莉婭斯的父母,明明自己對最親近的人也下過殺手,明明自己應該心死血冷,除了世界什麼也不愛了。
好像這兩天,是她有記憶以來,唯一感受到的家庭的愛的時光,儘管這是屬於彆人的愛。
但是無所謂了,武士很快就會再次揚起長劍,下一個就是自己。
隻是,她明明,還有一個世界需要拯救……
“你知道,你昨天那些話,到底是哪一句打動了我嗎?”蕭旬耳邊傳來了十四州的聲音。
“哪句?”
“‘退一萬步來說,直接把我交到末世拯救局手裡,豈不比在這殺了我要好?’這句。”十四州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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