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麵色一變,放下手裡的茶杯,口中無聲的罵娘。這女人也是有養氣工夫的,須臾之間便完成了表情轉換,笑容浮現道:“人心險惡,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
說話間,這女人抬手摘了麵紗,露出真容。換成一般人,大概是會被她的容貌吸引注意力的。賈璉想到的卻是,這個女人是懂如何發揮自身優勢的,明明沒讓她摘麵紗,卻主動摘了。賈璉沒接她的話,心軟嘛,一下下就行了,不能再多了。
“你是如何逃過龍禁尉耳目的?”很直接的問題,說明靜虛那邊如實交代了。來自靜虛的背刺二連擊,無塵驚抬頭,目光對視的瞬間,閃過一絲驚慌。
“家慈受寵,卻是外室!”無塵早有準備的答案,聽起來合情合理。
賈璉勉強接受這個解釋,點點頭道:“靜虛是個死要錢的,還是儘快搬離吧。”
說完賈璉沒停留,徑直出了院子門,無塵沒想到他走的如此乾脆,站起目送賈璉的背影消失,平靜的臉上,嘴角微微傾斜,眼如寒潭。
靜虛追上賈璉:“小公爺,這就走了?”
賈璉回頭道:“著急什麼?好飯不怕晚!不急於一時。”
此言安撫住了靜虛,實則賈璉心中另有打算。有的東西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個人的氣質。這東西看的見卻摸不著,閱人無數的賈璉,不難看出無塵的氣質不對勁,那種上位者的氣息,注定不是與生俱來的,隻能後天養成。
既然如此,所謂官員的外室之女,就是騙人的鬼話。心生疑竇的賈璉,自然想看看,對方假托身份來到水月庵住下,到底在玩啥花樣。至於為何沒有立刻拿下大刑伺候,真不是憐香惜玉,就是想看看到底都有哪些人在暗處藏著。可以的話,連根拔起最理想。
穿越者都一個毛病,事事謹慎。美色什麼的迷魂頭,不知道怎麼死掉的錯誤必須杜絕。
回程的路上,賈璉便交代身邊的柱子:“找你爹安排人,盯緊了水月庵,無論去哪,做啥,見了什麼人,都給我查清楚。”
柱子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解釋了一句:“戰場偵查不在話下,這盯梢調查,怕是力有未逮。要不,您另尋高明?”
呃,賈璉愣住了,還當這幫人無所不能呢。很快賈璉就明白了,專業不對口啊。
看看時候還早,賈璉先去尋倪二,到了他家才知道,這廝在近期一直在城南廝混。
掉頭去了城南,不等賈璉去問,倪二從一家鋪子裡跑出來,氣喘籲籲上前見禮道:“小的給璉二爺請安!”賈璉看著這廝額頭上一滴汗水都沒有,不禁感慨,蛇鼠自有道。
“最近混的還行吧?”賈璉反射下馬,隨口發問。倪二躬身道:“有璉二爺的照應,在城南收了幾十個兄弟,開了兩家鋪子,販點雜貨和卷煙,日子過的挺好。”
賈璉聽他這麼說,心裡頗為滿意,倪二這個人很難大用,但是他手底下有人,彆管是乾啥的,雞鳴狗盜都好,消息靈通啊。五城兵馬司的人畢竟是官府的人,倪二的小弟們都是混子,掌握的消息沒準就能發揮點用。左右不差錢,養著這些人也花不了多少錢。
“尋個安靜處,有點事情交代你做。”賈璉一點都不帶客氣的,倪二立刻在前麵領路。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這樣的人,不想混的人不人鬼不鬼日後沒個下場,就得抱緊賈璉的大腿。
還是那個院子,說明倪二很清醒,彆的地方說話哪有這地方來的安全啊。
倪二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個婦人,見了倪二便道:“是倪二啊,有事麼?”
賈璉站在後麵看的清楚,這個做派說明,倪二是經常來,但不進去。
倪二沒說話,回頭看看賈璉,那婦人立刻露出緊張之色,慌忙給賈璉見禮:“原來是貴人來了,兩位姨娘都在家,您裡麵請。”
賈璉沒必要客氣,麵無表情的微微頷首,大步入內。如煙如雨姐妹倆聽了動靜出來時,賈璉已經邁上了正堂。姐姐上前道福:“爺來了也不提前說,妾等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姐妹倆在外人看來,就是賈璉的禁臠了,她們也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賈璉來之前想過一個事情,想要讓人覺得他懈怠,那該怎麼做呢?每日上班後就回家麼?上班摸魚麼?這些加起來,都沒有他經常翹班來這裡產生的效果要好。反正都這樣了,不當人的事情也不差這一件了。
“爺今日在這住下,你們去準備準備,我有點事情交代倪二。”
姐妹倆互相看看,麵露欣喜,此前再怎麼安逸,那心裡也是沒底的。今天賈璉答應留下,一切都不一樣了。今後姐妹倆不用登台,夜裡再加把勁,生個一兒半女的,下半輩子有靠了。
二人齊齊應是,先退了下去,堂上留下賈璉與倪二,賈璉招呼倪二近前,一番吩咐後,倪二道:“二爺放心,保證不打草驚蛇,還能查她個底掉。隻是那靜虛老尼姑處?”就衝這句話,賈璉便高看倪二一眼。彆看他是底層人物的視角看問題,但卻擊中了要害。
“留著她無妨,有的事情,她去辦方便。”賈璉不動聲色的點一句。這話倪二是能聽懂的,畢竟男女有彆,外麵的事情倪二能幫忙跑腿,後宅的事情呢?千萬不要小看後宅的女人,方法得當,從後宅獲取的信息,往往更可靠。
倪二道:“小的這就去辦事!”賈璉叫住他:“外麵的人,你安排一下吃喝。”
這點小事不用多言,交代一句即可。
晚一點賈璉交代柱子回去報信,說是有事在外麵不回去了,讓家裡人放心。
王熙鳳抓住柱子問了幾句,柱子一問三不知,回答的都是:“二爺的事情不能說。”
王熙鳳也沒再問,也知道等賈璉回來也問不出什麼來。能說的,柱子當然就說了,不能說的,還是彆問的好。
賈政也是一早出門的,拿著回帖去了甄家。
甄家老大甄芹出門相迎,熱情令賈政很是小心。
入內,擺上酒宴後,先是一陣熱絡,三巡酒後,甄芹才說起一些有點意思的話。比如在京期間,去了誰家,見了什麼人等等。
這些人家,賈政都是知道的,雖然京城很大,但能進賈政眼裡的人家不多。
賈政一直打哈哈,嘴緊的很,吃飽喝足,賈政告辭,甄芹無奈的緊,又不能給人綁了,隻好笑著送出門去。轉頭回來,不見甄三便問一句,身邊長隨說甄三出門辦事去了。
甄芹這才想起來,東平郡王六十大壽將至,也不知道他回不回京。
不知為何,甄芹心裡有點慌,好多事情不像以前能從容應對。
“安排一下,明日去西山一趟,不然這心裡沒底。”
太上皇年齡一年比一年老去,甄家的後台靠山要沒了,家裡的其他人依舊是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絲毫感受不到危機一般。他這當家人卻要在京城過年,為了家裡的事情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