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假裝沒聽懂王熙鳳說的話,怎麼可能不在乎?王子騰這種人,怎麼可能接受賈家的切割,哪怕是做個樣子。
更何況,賈璉這次的彈劾,將來可能作為依據,諾,你看,我跟王家早切割了。
什麼,媳婦?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聽說王仁今天來過?”賈璉看似隨意的問一句,王熙鳳聽了麵露不悅道:“那是爺的大舅哥!”
“他來有啥事情?”賈璉不接王熙鳳的話,繼續說自己的。王熙鳳何等聰明,明白賈璉的意思後,微微咬咬嘴唇道:“父親在雲南任上病倒了,來信通知家裡,王仁讓我問問爺,是他一個人去雲南,還是家裡人都過去。”
老丈人王子勝去雲南擔任布政司有兩年了吧?昆明那個地方,有雲貴總督,有雲南巡撫,還有來自西南邊睡各邦的城頭變幻大王旗。
從國力的角度看,雲南是中原王朝觸角的儘頭。再往南邊,都是一些羈縻統治的土司,好些個邦呢。緬甸崛起後,各邦來回搖擺,邊境上經常有摩擦。嗯,這個時間段,大概是緬甸最強大的時期。大英這根攪屎棍,一麵穩定在印度的統治,一麵賣軍火給緬甸,煽動對華邊境的侵擾。
隻能說大周西南挺亂的,四川那邊有大小金川叛亂,頻繁侵擾邊境,搶錢搶糧搶人口,雲南那邊有來自緬甸的襲擾。
“讓大舅哥一個人去吧,西南不靖,丈母娘和嫂子跟著去,一路辛苦不說,去了也難有安生日子過。”
王熙鳳等的就是這句話呢,立刻接過去;“我哥也是這麼說的,他一個人先過去。我從私房錢裡給他拿了一萬兩路上用。”
這個私房錢,指的是賈璉從外麵撈回來的,沒有進宮中的錢,都在王熙鳳跟前收著呢。
“嗯,知道了。”賈璉沒有說啥,隻是想到原著裡,賈家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王熙鳳總讓平兒去當金項圈。
仔細想想,林如海留下的二百萬兩銀子啊,沒幾年就讓賈家給造沒了,不得不引以為戒。
“多謝爺!”王熙鳳其實還是擔心賈璉心裡不舒服的,甚至很在乎賈璉的想法。
“謝什麼?王家缺的不是銀子,是嫁出去的姑娘那份心意。”這話一點毛病沒有,現階段的王家真不缺錢。
王熙鳳開心的拍手:“就是這個理兒,隻是我說不出來。”
賈璉……,你是說不出來麼?你是等著我來說呢。我還是喜歡那個指著賈璉鼻子罵的王熙鳳,壓著有成就感。
“如今家裡都是媳婦兒在操持,哪一出銀子短了,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在罵娘。上上下下的也不知道掙錢難,就知道伸手要銀子,隻能給多不能給少。長此以往,金山銀山也扛不了幾年。祖母還在,節流就彆指望了,想法子開源吧。”
一番話差點把王熙鳳的眼淚說下來了,也就是自己男人,才能知道自己的難處。
“誰說不是呢?我嫁過來那會,賈家就沒多少家底了,要不是爺出去幾趟,沒少往回扒拉銀子,家裡銀庫早空咯。二嬸當家那會很清楚,就是不給老太太說。我這個做孫媳婦的能說啥?隻能儘力去做。對了,薛家表弟上午來一趟,送來兩萬兩,說是江南那邊卷煙買賣的分紅。京城這邊,蓉哥兒每季差不多也是兩萬兩,我都入了公中的帳。這些賬珠大嫂都是知道的,想必老太太與二嬸也是知道的。賴管家那邊,上半年進項四千兩,今年東北莊子的進項似乎要好點,差不多十月份,又能進個三五千兩的。兩邊的進項加起來,收支能平衡了。”
王熙鳳看似在絮叨,實則是把家裡的情況在跟賈璉講清楚,免得將來家裡沒銀子了,要她背鍋。畢竟是被賈璉帶著讀了書的,不是原著裡那個。
賈璉有點犯困,可見並不在意這些,一旁的平兒等王熙鳳低頭喝茶時,開口道:“爺,賴管家今天求老太太,說是給賴尚榮捐個七品官兒。”
“嗯,捐唄,他有銀子捐官,也不好攔著不是?”賈璉其實被平兒的消息驚醒了,也上心了。賴大的情況比較特殊,給賈家三代人做管家。真要結局太差了,滿京城的勳貴都會唾棄賈家,苛待下人。那樣名聲就臭了,每見賈璉動賴二,都要繞彎子。
王熙鳳見賈璉的眼睛睜開了,立刻知道他在意這個消息,趕緊補上細節:“哪裡是捐官的事,他求祖母開口,給賴尚榮謀個實缺。”
賴二死了,賴大驚了,根本不敢惦記東府管家的位子,親兒子捐官的事情好像也提前了。
“嗯,說仔細點。”賈璉坐直了身子,桂香手裡的扇子加了點速度。一陣涼意讓賈璉的瞌睡徹底沒了,回頭掏一把以示鼓勵,造成一陣波浪。
王熙鳳輕輕的啐一聲,平兒扭頭表示看不下去,桂香臉上紅了,手上沒減速。
說起來,這家裡的氣氛還真好,妻妾之間雖然地位分明,距離卻沒那麼遠。這主要是受到賈璉的影響。
“賴尚榮是家生子,老太太答應給他出身,賴大才好去捐個官兒,如今當著我的麵說這些,不就是讓我給爺帶個話,幫忙運作一二麼?老太太嘴上不說,隻是說賴大為賈家辛苦一輩子,要給他抬舉的。說起來,二叔那邊也是能使勁的,賴大為何不求二叔呢?”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王熙鳳還真就沒看明白。賈政是可以給王子騰寫封信,給賴尚榮安排個實缺,真不難的。
但是賴大不敢啊!
當年賈璉可是拿賴尚榮威脅過賴大夫妻的。這對夫妻倒是會做人的,寶玉騎馬的時候,都是賴大抱上去的,多大年紀了,力氣還不小呢。
王熙鳳繼續:“私下的時候,我問過二嬸,賴大有沒有去求過二叔。二嬸說,就算是求了,二叔大概也不會答應伸手的。寶玉現在還小,將來要是讀書不成,留著人情給寶玉謀個實缺呢。我尋思著,有大伯在朝廷裡,還有爺照應著,還能缺寶玉一個官做?說來說去還是要看老太太的意思。”
嗯,大概意思說明白了,賈璉聽懂了。
看看時候不早了,賈璉起身道:“今夜睡書房!”
王熙鳳也不失望,隻怪肚子不爭氣,天癸準時來到,想留人也沒那個必要。
自己吃不了,站著灶台端著鍋碗的事情,王熙鳳不是不能做,而是沒必要這麼做。
書房裡香菱被攆走了,桂香伺候著賈璉洗了個溫水澡,平兒拿著大毛巾進來幫忙擦拭包裹住,然後任憑桂香怎麼使眼色都不走。
桂香拿平兒沒招,讓粗實婦人們進來,抬走浴桶後,關門落栓,回來很不可的對來搶食的平兒道;“看把你燒的,一天都等不得?”
賈璉在炕上看著這倆眼神對抗,開口打斷:“炕夠大,留下就留下吧。”
嗯,其實也不怪平兒著急,王熙鳳懷孕期間都沒少努力,不都是落了空麼?
做通房的,沒個孩子,哪來的地位啊?論地位,平兒還不如桂香呢,桂香的姨娘身份是明確的,平兒隻是通房。
次日早起,打著哈欠的賈璉在院子裡運動,出一身汗的時候,起的更早的王熙鳳從前麵賈母院子裡回來,身後跟著賴大家的。
賴大家的見了賈璉便跪下磕頭道:“奴婢求二爺一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