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好歹還要拉扯一下的,沒曾想上的這麼猛。可見李逆對於草原各部的掌控力度,還不如自己預想的高。
賈璉的判斷,李逆好歹能壓一兩天。看來草原四大部落之間,也有不為人知的矛盾。
步兵麵對騎兵衝擊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壓力很大,需要極為強大的定力。
騎兵如潮水一般的湧來,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顫抖,眼瞅著騎兵要撞過來,很好沒有不慌亂的。
實際上用騎兵衝步兵長矛陣的做法,任何一支騎兵都不會這麼蠢。即便是專業衝陣的重甲騎兵鐵浮圖,也不會一上來就用,而是會先用輕騎兵反複拉扯,消耗對手的精神意誌,待其陣型稍有鬆散,快扛不住的時候,才會放出鐵浮圖。
正常情況是,草原騎兵在五十步外會往兩邊拐彎的同時,射出手中的弓箭。依仗著機動性,看對手能撐住多少輪而不崩潰。
這種戰術其實在麵對以火繩槍為主要的精銳周軍時就被打的老慘了,當年太祖就是這麼橫掃草原的。
問題是周軍自身各種問題,有點像明末的明軍,寧願用冷兵器,也不願意用火器。原因也很簡單,偷工減料,火器炸膛。
周軍固然沒有徹底爛透,但是眼前這個局麵就很有壓迫感,前出的騎兵在加速,後續的騎兵緩緩前壓,如同驚濤駭浪。
一萬騎兵,每輪兩千騎,騎射+威嚇,不間斷的輪番五輪之後步兵方陣還能有多少鬥誌,真的很難說了。
賈璉儘量平靜的看著這一切,畢竟他也沒經曆過這種陣仗,但他肯定不能慌,主帥帶頭慌張,這仗沒法打了。
陣中的楊統製也慌,這可不是對陣鄖陽的亂民以及濟寧的白蓮教!
還是那句話,慌沒用,他還必須沒事的人一樣,用穩定的語氣發出顫抖的聲音:“各部預備!”
中軍升起紅旗,尖銳的口哨音此起彼伏,楊瑞很清楚自己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穩穩的坐在馬背上就行了。
哨子一聲響,預備!
哨子二聲響,舉槍!
各營校尉們緊張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死死的咬緊口中的哨子,生怕不小心掉落地上。
進入標定範圍!這裡要說一下,如何確定對手的距離,很簡單,事先丈量好,並留下標定物,可能是個草把,也能是一個土堆!
騎兵在加速,轟鳴的鐵騎聲似乎在耳邊!
校尉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吹響了第三聲!比比比!
砰砰砰!槍聲如雨,壓住了馬蹄聲!
隊官們聲嘶力竭:“第二排上前!”
砰砰砰!煙霧升騰,更加濃密!
周軍第一輪射擊時,溫拿星心中暗暗竊喜,一百步的距離,按照過去的經驗,這個距離的火銃射擊,需要很糟糕的運氣才會被打中。
隨著兩輪射擊完畢後,溫拿星呆滯的看著前麵的人仰馬翻,怎麼會這樣?下意識的,溫拿星抬起右手!後續騎兵本能的跟著減速停下!
再仔細看看,正在進行著衝擊戰術的兩千騎兵,在完成正麵繞彎時,在五十步的距離上,完美的將側麵讓給了對手的火槍騎射正麵。
實際上槍聲響起的那一刻,所有官兵都忘記了什麼叫恐懼,隻能按照訓練的那樣,本能的不斷裝彈,射擊,後退,再裝彈,再上前,射擊!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煙霧中進行的,無所謂精準射擊,就是在不停的開火,再開火。
等到騎兵如同兩條長龍一般完成了轉彎,並且射出箭支的慣性動作結束後,楊瑞首先發現了對麵的騎兵主力沒繼續前壓了,波浪停止前進了。
“停止射擊!”浪費彈藥是可恥的,楊瑞果斷下令。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三響之後,射擊停止了,戰場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糧食車隊已經完成了這一次運輸,全部進入了營地之中,負責接應掩護的軍隊,卻沒有依舊維持一個完整的陣型,絲毫不動。
似乎剛才的衝擊並不存在,唯有陣前百步至五十步之間的範圍內,倒地的戰馬以及落馬後爬起來的騎手,呆滯的眼神看著四周,如同一群喪屍。
這些沒死的草原騎兵們的信仰崩塌了!過去他們堅信的東西,不存在了。
他們從長輩那裡學會的戰術沒用了,什麼一百步射擊毛都不會調一根,最多有幾個倒黴蛋的馬被射中。什麼五十步打不穿三層皮甲,什麼對手很怕死,嚇唬嚇唬就會四散而逃,我們可以隨意的收割,對了,要小心對麵的霰彈炮,等你看見時已經來不及了,等等等!
實際上,神機營的速射炮一炮沒發,因為沒到最關鍵的時刻,沒必要現在就用上。按照規定,速射炮(弗朗機炮)的正確發射時間,是對手第二輪衝擊時,上前狠狠的來一通霰彈雨,緩解一下步兵方陣的壓力。
誰想到剛進入準備狀態,對手的騎兵不敢繼續上了。炮兵們都懵圈了,這火是點啊,還是不點!
戰場陷入了詭異的狀態,好好的人沒發出任何聲音,地上沒死的人和馬,或嘶鳴,或慘叫,風將濃鬱的血腥味送達每一個人的鼻腔中。
“補槍!”一個隊官率先回神,抬手擦了擦臉上涼的血雨點,喊了一嗓子後,槍法最好的一些士兵舉槍,瞄準那些踉蹌往回的草原騎兵的背影!
砰砰砰,零零星星的槍聲響起,那些神魂沒有歸位的草原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一直到再也沒有人站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