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的作業,挺簡單。顧念念寫完還不到六點,她跟顧棟打了招呼,一個人向城鎮西邊跑去。
清平鎮不大,鎮上用走的,半個小時就能從最東邊走到最西邊。
她少時很少來這裡。長大後這一帶成了老城區,她也不常來。後來修的許多小路,現在還沒有通,到處是小樹林、土坡和雜草地。
走走停停,終於找到那條胡同。
親媽李月華和親妹顧盼盼,就住在這裡。
前世她很少來,其一是她判給爸爸,跟著爸爸生活,如果經常來這邊,會被後媽指著鼻子罵,她不想多事。另外,媽媽的生活也不是特彆好,媽媽沒有工作,帶著妹妹嫁人,全指著彆人養活,她就算過來,也無法尋求更多庇護。
有次她被後媽打得狠,就跑了出來,找親媽。
李月華摟著她哭,哭完還是讓她回去,聽話,彆給後媽找事。
從那時起,她覺得自己再沒有任何依靠,她隻能收起所有的脾氣和不滿,小心翼翼地在後媽手下討生活。這種性格,一直延續到重生前。
小時候她是覺得李月華不愛自己,隻愛顧盼盼。
長大後,她也能理解,可還是和李月華不太親厚。
重生了,她特彆想見見媽媽,抱抱她。
長長的胡同裡,三四個孩子聚成堆,吵吵嚷嚷的。
她下意識是把自己當成成年人的,看到小孩打架,最多板著臉說兩句,就會過去。
三個小男孩把一個孩子摁在牆上,戲謔,“你就是野孩子!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被圍住的男孩子白白淨淨,眼睛細長,唇紅齒白,像一隻可可愛愛的……小男狐狸精。
嗯,沒錯,就是小男狐狸精,長這麼好看,長大肯定會俘獲不少女孩子芳心。
顧念念突然愣住,這不是……季鋒澤嘛!
被罵“野孩子”,季鋒澤原本倔強沉默的臉突然猙獰,滿臉帶著狠辣和戾氣,不顧一切地把那孩子乾翻倒地,騎到他身上,掄起拳頭使勁往他身上砸,一下,兩下……
旁邊那倆人愣是沒拉住,反應過來時,同伴已經被撲倒了,他倆趕緊去拽季鋒澤,可這家夥瘋了似的,任憑後
麵那倆人踢他、拽他,就是不鬆手。
看他們的樣子,非出事不可,不是六七歲小孩了,季鋒澤已經九歲了吧?發起狠打人也是很疼的。
再說,她曾經暗戀過的人,被這麼多人打,這不是不把她這個過路的放在眼裡麼。
好歹她也十歲了,將近一米六的身高,足以秒殺他們幾個沒發育的小崽子。
“滾,彆再讓我在這條胡同看到你們仨。否則,”成人的思維,身高的優勢,顧念念把他們分開趕走,一字一頓地說,“告,老,師。”
告老師是大殺器,仨人憤憤地走了。
季鋒澤挨揍挺嚴重,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都是腳印,臉上蹭了很多泥土,臉頰那還滲出血絲。
顧念念看他。
他眉頭皺的更厲害,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告老師是最沒出息的。”
“噗——”顧念念樂了,“小孩,我可救了你,你說我沒出息,有沒有良心呐?”
“咱倆同班同學,你叫我小孩?”季鋒澤覺得不可思議。
“那你覺得我該叫你什麼?”顧念念看到小小的季鋒澤,並不會想去撩他或者表白什麼的,他還是孩子呐,她隻是覺得這麼傲嬌的小孩,挺好玩,“那和你姥姥的叫法一樣,小澤?”
季鋒澤惡寒,“彆,他們喊我鋒哥,你也可以。”
“我比你大。”顧念念打斷他。
“……”季鋒澤沒想到,那叫哥確實不合適。
“你比大一天。”顧念念補充。她怎麼知道的?小學畢業那會剛流行起同學錄,她好容易攢錢買了一個,請全班給寫。季鋒澤一般不給彆人寫那麼詳細,都隻寫個名字敷衍過去,跟交作業似的,給她寫,卻寫了他詳細的生日,愛好,喜歡的歌,和想說的話。
一天……可以忽略不計吧?季鋒澤眉頭皺的更厲害。她平時挺膽小,今天居然會幫他揍人,還挺厲害的,小看她了。
“小孩,擦擦臉,臟了。”顧念念從口袋拿出一個白色手帕,棉的,很乾淨。
她突然想起,前世她上六年級時,也是來找媽媽,碰到季鋒澤在胡同口蹲著哭,她不敢問,隻給了他一方手帕擦淚。當時她還挺激動,她終於敢接近他了,然而過了一個暑假,上初中,她
就把季鋒澤徹底忘了,轉而崇拜上學校的學霸。
少女的心事就是這麼難懂呀。
季鋒澤想了想,接過手帕,看到擦下來的黑和血跡,他臉有點紅,“我買個新的給你。”
“唔,吃糖。”顧念念還剩兩塊糖,扔給他一塊。
季鋒澤:這家夥真把我當小孩了,明明隻比我大一天!可惡……
“小澤,吃飯啦——”老婦人的聲音傳來。
顧念念說,“你姥姥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