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打開藥瓶,一一聞了聞,並未如張大夫那般一瓶瓶地上藥,而是從其中三瓶裡各取了一點,在乾淨的碟子裡混成藥泥。
“塗這幾樣就夠了。”
她說。
陸沅沒反對。
孟芊芊又將他的衣裳往下拉了拉,用剪子剪開纏在他腰腹的紗布,讓患處暴露得更徹底。
她先清理了患處,又用乾淨的竹片將藥泥一點一點塗抹上去。
太近了,她能聞到他身上帶著熱意的男子氣息,以及一絲極淡的、獨屬於他的冷冽香氣。
她的發絲垂下一縷,不經意地掃過他的手臂。
他飽滿緊實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淡淡轉過臉去,神色冷如刀鋒。
孟芊芊上完藥,為他纏上新的紗布:“明日應當就能拆線了。”
陸沅穿好衣裳:“本督要離開一陣子。”
“去哪兒?”
孟芊芊問。
問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冒犯。
陸沅淡淡回答:“邊關。”
孟芊芊:“那昭昭……”
陸沅:“帶走。”
“何時啟程?”
“三日後。”
孟芊芊蹙眉:“一定要帶走昭昭嗎?”
陸沅看了她一眼,說道:“本督一走,京城的牛鬼蛇神都會出來,把她留下,隻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孟芊芊沒說話。
陸沅端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經心地說道:“做本督的人,本就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與本督扯上關係前,最好先想清楚,擔不擔得起這份凶險?”
待到孟芊芊出了汀蘭苑,廊下的清霜問上官淩道:“為何不將寶姝小姐托付給孟姑娘?”
上官淩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那樣,隻會給她招來無儘的殺身之禍!”
接下來一連兩日,孟芊芊都沒再來都督府。
陸沅冷冷一哼。
上官淩歎道:“誰讓您沒事講那些話嚇人家?與您扯上關係,怎麼就凶險了?雖然也是事實——”
在大都督身邊是喜憂參半的,能得到他權勢滔天的庇佑,但也會招來仇家的瘋狂報複。
尤其大都督即將離開京城,聰明點兒的,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與他扯上關係。
“唉,趨吉避凶,人之常情。”
寒山寺。
孟芊芊推開禪房的門,望著銀裝素裹的院落,轉身對老太君笑道:“曾祖母,雪停了,明日一早便可以下山了。”
前天夜裡,她剛從都督府回去,便見到了冒雪趕回陸家的武哥兒。
武哥兒說老太君在寺廟犯病了,把自己關在禪房。
孟芊芊連夜上山照顧老太君,被大雪困了兩日。
老太君早想下山了,廟裡沒肉吃,也沒話本子聽,那家夥成天隻會敲木魚,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一點兒也不好玩!
天微亮,孟芊芊與老太君下了山。
孟芊芊先將老太君送回陸家,隨後讓武哥兒備了馬,馬不停蹄地去了都督府。
她翻身下馬,一步跨上台階,叩響了都督府的大門。
開門的是岑管事。
“孟姑娘?”
岑管事一驚。
孟芊芊渾身被汗水浸透,抓住韁繩的手卻凍得通紅。
她氣喘籲籲地問道:“大都督呢?”
岑管事歎道:“孟姑娘,你來晚了,大都督已經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