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抬眸:“阿沅少爺。”
四位年輕的苗疆男子衝陸沅行了個苗疆的禮。
阿嬤道:“你們出去等我。”
四人出去了。
此時殘陽西斜,暮色四合,屋內未掌燈,光影交錯,半明半暗,院子外不時傳來寶姝的叫聲,以及丫鬟讓她慢些的叮囑聲。
阿嬤開口:“幾年不來,都督府倒是有幾分活人的氣息了。”
陸沅不置可否,也無意與她攀談。
他向來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連自己親娘也不例外。
阿嬤習以為常,拿出一個藥瓶放在桌上:“夫人給你的藥,這是夫人踏遍苗疆萬山,九死一生才尋來的藥材熬製的,你念著點夫人的好。”
陸沅不冷不熱地說道:“就為了送藥,不值當阿嬤親自走一趟。”
阿嬤並無意外,點頭說道:“確實還有彆的事,聽說你有了個孩子,是外頭那個吧?夫人很高興,讓我親自來看看,如果你不樂意養了,我把孩子帶回去,夫人替你養。”
陸沅道:“不勞夫人費心。”
阿嬤道:“好,頭兩件事都了了,那麼來說最後一件事,阿沅少爺,你打算何時成親?”
陸沅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我的親事你們也要管?”
阿嬤搖了搖腰間的鈴鐺,一名苗疆青年入內,放了三幅畫卷在桌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阿嬤拂袖一揮,打開了畫卷,對陸沅道:“她們三個是夫人為你精心挑選的妻子,你選一個與之完婚。”
“若我拒絕呢?”
“夫人將親自來京城,押阿沅少爺拜堂成親。我會在京城待上一段日子,直到得到阿沅少爺的答複為止,但不會太久,夫人耐心有限。”
阿嬤說完,拉開房門出去了。
岑管事笑著目送她離開,等她和侍從們走遠了,岑管事才趕緊合上房門,點了油燈,放在桌上,將燈芯撥到最亮。
他一直守在外頭,該聽的不該聽從全聽見了。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大都督,您也彆埋怨夫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陸沅忽然開口:“本督很老麼?”
岑管事一愣,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怎的,突然就在意起自個兒的年紀了?
岑管事認真說道:“大都督年富力強,也不過就是比那陸淩霄年長三歲……”
接受了陸沅的眼刀子,岑管事訕訕一笑,“不過大都督也確實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尋常男子十六七便成親的大有人在,二十多,孩子都滿地爬了。”
陸沅:“她不會爬?”
岑管事:“……”
大都督今日火氣有點兒大呀。
岑管事硬著頭皮說道:“大都督,我倒是覺得您可以認真考慮一下,都督府是時候有個主母了,寶姝小姐也需要一個娘親,總不能等她長大了,讓人笑話她是沒娘的孩子。”
陸沅冷冷地說道:“本督的孩子,誰敢笑話?殺了!”
岑管事越發篤定大都督吃炮仗了,這火氣大得,再聊下去都督府都能讓他給炸了。
可有些話,他不能不說。
“大都督,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氣,她決定的事改不了的,與其和她鬨得不痛快,不如依了她的意思,痛痛快快把親給成了!不就是拜個堂、洞個房……也不難,兩眼一閉燈一熄,就那麼回事兒……”
陸沅一記眼刀子甩過來:“你把本督當什麼了!”
岑管事屬實不敢再往下拱火了,再拱自己老命休矣。
他呈上一封信函:“孟姑娘來過,等了您一下午,這是她留給您的信。”
陸沅冷冷地接過信函。
岑管事笑道:“大都督,可要去寶姝小姐的院子用膳?”
“不必了,我出去走走。”
陸沅哪裡吃得下?氣都讓這群人氣飽了。
街上人多,他又總是很引人注目,他避開人群,進了一條幽靜的胡同。
清風徐來,喧囂被隔絕在了身後,胡同清幽,寂靜得不像是在京城。
“大都督?”
孟芊芊的聲音乍然出現在前方。
陸沅步子一頓,從容淡定地朝她望去。
“果然是您。”孟芊芊步子輕快地上前,行了一禮,“小九見過大都督。”
陸沅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