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的背影,一直佇立在那裡,直到飛機遠去,再聽不清楚那螺旋槳的轟鳴,他才一把推上落地窗,阻隔住外麵的寒冷夜風,也將一切的聲音阻隔。
他站在窗前,看著被打了兩個洞的窗子,臉色黑如墨色,眼底蘊藏著濃烈的銳利寒芒。
顧若熙嗚咽一聲,從床底下爬出去,怔怔地望著陸羿辰,望著他滿身還未散儘的蕭寒殺氣,望著他提在手裡長長的黑色的槍……
淚水,在她眼圈中愈加飽滿。
她想,她的臉色現在一定難看至極,不然陸羿辰不會用一種擔憂的目光看著她。
他似乎怕嚇到她,一把丟了手中的凶器,一腳踢入沙發下麵。
“嚇壞了吧。”他的聲音倏然溫柔下來,似斂儘所有鋒芒戾氣的猛獸,忽然溫順。
顧若熙直接撲向陸羿辰,一把緊緊將他抱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陸羿辰愣在那裡,半晌,才抬起手將她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側臉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
她的淚水洶湧奔流,濕了他們緊緊貼在一起的臉頰。
他抱緊她顫抖恍如風中落葉的身體,用自己的懷抱,來驅散她的恐懼,輕柔的在她耳邊低聲說。
“不怕,已經過去了。”
顧若熙揮起拳頭不住打他,嗚咽的哭聲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怎麼能不害怕,怎麼能不害怕?你叫我怎麼能不害怕!”
她越哭越凶,聲音也越來越大,眼裡的淚水,徹底模糊了陸羿辰的臉。
他抓緊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的恐懼,她的身體還是顫抖的厲害。
“你怎麼……總過……總過這樣的日子……刀口舔血……就那麼刺激嗎?為什麼……總要過這樣的日子……為什麼……嗚嗚……”
他能從她的聲音裡,感覺到她對他濃烈的關心,酸澀的心口一陣難受,他的聲音也忽地哽咽了。
“我不想將你拉入這樣的生活中,可我舍不得放手,不舍得。”
他更緊地抱住她,似要將她的身體融入到他的骨血當中,在他的懷抱裡融為一體。
“就不能……安安穩穩……怎麼總有……總有那麼多可怕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不要再過這種日子了好不好……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她抬起臉,朦朧的雙眸看不清楚他的臉頰,看不清楚他眼睛中的痛色。
“安穩下來好嗎?孩子都那麼大了……安穩下來好嗎?”她哀求著,聲音哽咽的讓人心酸。
“好好。”他不住點頭,眼底莫名也添了晶亮水色,模糊了她掛滿淚痕的臉。
“我一直在努力,我會儘快處理好一切麻煩,我會給你們母子安定的生活,一輩子平平安安。”他再度擁她入懷,寬厚的掌心擦拭她臉頰上的淚痕,潮濕一片,燙了他的掌心,針紮的刺痛。
“嗚嗚……”顧若熙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口用力咬下去,也不知要發泄什麼,就這樣又惱又恨的,想要狠狠咬他發泄心中的憤怒。
發現他吃痛得身體輕顫,卻不躲開,任由她的牙齒在他的肩膀上發泄,還有她的淚水,濕了他的襯衫,黏在肌膚上一片黏膩。
她鬆開了口,還不夠解恨,哭著對他大喊。
“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他捧住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重重地吻下去,但隻是吻了那一下,他便放開她,拽著她出門,離開這間房。
他撥通趙默的電話,交代趙默,加派保鏢保護好小王子的安危。
隨後,他目光深邃地落在顧若熙身上,深濃如海的目光,讓她在他的目光裡,找尋不到方向,迷茫地目光恍惚地望著他,不知他那樣深眷的目光看著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從她的身上離開。
他脫下他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將扣子也給她係好,還將她的長發從領口中細心地撥出來,將她微亂的發絲,輕輕理好,每一下都那麼珍視,都那麼認真,就好像在弄一件他珍愛的寶物。
顧若熙心頭一暖,忽然很想抱住他,但看到他難看的臉色,還有眼底遮掩不住的一抹淡淡的澀然,她心口刺痛的厲害,似被狠狠鞭笞。
“你……”她張張嘴,聲音哽在喉口,發不出來。
他卻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還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顧若熙忽然有種很彆扭的預感,說不上來的彆扭,卻又不知該如何對他表達。她想關心他,想要抱住他,想要安慰他,哪怕自己做不了什麼,也想能陪在他身邊。
她怕極了,害怕有一天,再見到他時,他會倒在一片血泊中。
這樣的噩夢,她不是沒做過,那樣被嚇得驚悚坐起來,額上大汗淋漓,心口嚇得怦怦亂跳的滋味,很不好受。
但夢境中隻是害怕,若現實發生那種事,她想她會痛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