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man Being》(1 / 2)

14/「經濟犯罪」

瀨尾澈也的異能「死亡推論」是一個很難評價的能力。

和愛倫坡的「莫格街的黑貓」非常相似,能夠將人困於「文字」間。

但和「黑貓」那種如果不破解謎題就無法逃脫的異能不同,「死亡推論」則是單純的將讀者引入自己的中,讓讀者體驗被分配到的設定。

當故事結束,異能的效果也就隨之結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讀者不按照設定亂來,故事就會陷入僵局,除非澈也主動撤銷異能,「死亡推論」會成為一個無解的牢籠。

隻能評價:上限不高,下限不低。

瀨尾澈也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

一開始還能用寫點奇葩的設定來暗算室友,次數一多,室友也有了準備,不管澈也寫什麼他都閉眼不看。

不是你的讀者你能拿我怎麼辦?

不過現在倒能派上用場。

現在的「係統」是什麼呢?

赤井秀一判斷教授之前的四千三百七十次實驗全部失敗。

這個判斷很合理,赤井秀一能成為FBI王牌搜查官不是蓋的,隻要給他足夠的情報,他能冷靜地推理出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但這也不重要了。

瀨尾澈也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不論哪個筆名,他都喜歡觀察人類。

*人類的本性在於竭力解釋它在其中生活的世界。

世界的闡釋總是多種多樣的,不同的人所見不同的麵貌。

這種偏差在名為「社會」的結構中相互碰撞,誕生出誌同道合或是分道揚鑣的故事。

無法做出具體行為,沒有自己的聲音,沒有主動交互的企圖,連意圖也隻是寥寥幾句才能窺得的「存在」究竟算什麼呢?

生命吧。

或許現在隻能這樣概述。

*真正的生命永遠存在著,因而對於人來說它不能生,也不死。它還需前進,那麼瀨尾澈也就會讓它前進。

說起來,這也是一種合適到不可思議的解決辦法。

因為「死亡推論」不是將意識捕捉,而是將整個人連同身體一起送進故事中的世界。

也就是說,一旦異能起作用,那些不知被藏在哪裡的大腦會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在手機上敲打著字節,即使有了「要在短時間之內寫這麼多故事,我可真是不想活了」的認知,瀨尾澈也也沒有感到麻煩。

當真正想清楚自己要寫什麼之後,那種美妙的感覺是難以形容的,想象力像是被智慧賦予了自由,在身體四周交彙。

如果還無法體會的話,那大概就是運用所學知識費勁接觸了一道數學題,或是困於迷宮中兜兜轉轉,倏地抬起頭,發現那道通向終點的亮光就在自己眼前——與之相似的感受吧。

瀨尾澈也如今就處於這樣的興奮中。

「我想寫他們想要的故事。」

多麼假大空的主題,但是微妙的帶著具體的現實意義。

「這一趟還真是劃算,不僅看了好多自己世界壓根沒有的著作,還有了新的靈感呢!」

這樣想著,瀨尾澈也直接忽視了赤井秀一深思,美滋滋等著係統的回應。

這可和鬆本清張的「點與線」不一樣,「如果」沒有隨機性,大膽告訴我你們想成為的人吧!

——計劃到這裡都是順暢無比的。

第二天,瀨尾澈也依舊得苦命的早起,去圖書館浪費一上午的時間。

在他在網上四處挑事的時候,係統給了第一份回應。

【我們不知道。】

澈也手速飛快在鍵盤上敲字:「怎麼會不知道呢?」

【檢索內容:「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答案收錄過多,排除項不夠,無法得出結論——我們不知道。】

「這種東西就不要檢索啦!就像你們向我求救和提醒我時候的那樣,那總不該是檢索計算得出的結論吧。」

係統又沉默了許久。

「彆耽誤我的時間啊,下午我還要看書呢!」

催促片刻後,係統提了一個簡單得像濫竽充數的要求:【雖然平凡,但是運氣很好,所以也能衣食無憂。】

嗯,怎麼說呢……相當樸實無華呢。

瀨尾澈也琢磨了三分鐘,開始猛敲鍵盤。

***

【我是個窮人。

我也不清楚是在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認知,因為貧窮是沒有確切分界線的。

我正常睡覺,起床,上班,被禿頂領導刁難,加班到深夜,在寒風中裹緊外套離開公司。

在路上,我遇到了售賣烤紅薯的攤販,帶著厚實棉帽的阿姨樂嗬嗬的,說要是能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吃上熱騰騰的烤紅薯可太好了。

我沒有接茬,腆著臉快步走掉了,跑遠了還能聞到空氣中那股溫暖的香甜味道。

回家之後,我散開領帶,小心翼翼將套裝掛上牆上的掛鉤。如今能聞到的隻有逼仄房間的潮濕黴味,床褥也是涼的,還有些發濕。

好想吃紅薯啊。我想著。

這就是貧窮吧。

我繼續正常睡覺,起床,上班,被禿頂領導刁難,加班到深夜,在寒風中裹緊外套離開公司。

道路旁的阿姨也日複一日的於寒風中兜售著紅薯,她的棉帽逐漸有了破洞,也不再吆喝,隻是用打著顫的聲音說:小哥,行行好,買點紅薯吧。

我向她展示了打著補丁的內兜,看著那雙原本就渾濁的眼神變得更加暗淡。

臨走前,她喊住我,並將用紙袋包裹起來的紅薯遞給我。

那天晚上,我特意擦乾淨矮桌,十分鄭重的將紅薯擺放在桌麵。

對著佛像祈禱的信徒也不會有我這般虔誠,那張打包紙就是龕盒,我一層層剝開,見到了此時此刻對我而言最神聖的東西。

真好。我想著。

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白來的東西更珍貴的了,尤其是對我這樣的窮人來說。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兜售紅薯的阿姨,可我記住了紅薯的味道——我對稍縱即逝的幸福著了魔,連上班時候也掛念著,以至於被禿頭上司抓住了小辮子。

「公司好心養你,你就是這樣回報善心的嗎?」

他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從肥厚的嘴唇中噴濺出來,帶著鑽石戒指的手指點在我的頭頂,肚子上的肉都在顫抖。

「你的瀏覽記錄裡全是紅薯,低等人的愛好,嗬,你怎麼不乾脆辭職回老家去種紅薯?」

經濟不景氣的事我也有所察覺,隻是沒想到自己被裁員借口居然這樣好笑。

我生氣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這樣詆毀紅薯的價值。

那可是貧窮的我,也能在寒夜中吃到的珍寶啊。

我氣昏了頭,或許是念著反正都會被辭退,拍著桌麵發飆了。

「你是弱智嗎?」我罵道,聲音大整層樓都能聽見。

窩囊的窮人居然敢頂撞這層樓的「主人」,這稀奇的場景立刻吸引來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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