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行為讓江戶川亂步忘了「什麼鬆本清張,不認識」的設定,直接越過書桌,掐著他臉開始狂搓。
“家的詭辯,是吧?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懺悔?不土下座反複虔誠祈求原諒就算了,還在這裡擺出隱忍的樣子——這是犯法的!這是犯法的!這是犯法的!”
他中氣十足連說三聲,怒氣衝天。
說完卻看到鬆本清張微怔的表情。
“亂步……”
“現在不說「江戶川先生」了?”
“先等等,你……你捏得用力點試試?”
“……你這家夥是真的瘋了嗎?”
發出這樣感歎後,清張做出了更瘋的舉動。
因為離書桌算近,鬆本清張不用掙開亂步也能夠到桌上的東西,直接拿起了亂步用來壓著偵探社資料的裝飾物。
那是清張在出版了某本之後的限量周邊,裡,凶手就是用超出6kg的特質硯台將受害者的頭顱砸了個粉碎。
限量周邊如實還原了重量,拿在手裡很有分量——鬆本清張把手掌墊在書桌上,直接用硯台狠狠砸了下去。
“你在搞什麼?”亂步驚得人也不掐了,俯身看著
鬆本清張血肉模糊的手,因為當事人完全沒反應,他又喊了一遍,“你在搞什麼?!”()
家很在乎自己的手,他需要用這雙手來進行寫作,不論是手稿還是電子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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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手寫不快東西,腦子裡的想法遠超手速的話,他就會陷入莫名其妙的焦灼。
拿重物砸爛自己手這種事……完全是失心瘋了!
清張拉住想要去找醫藥箱的好友,一藍一綠的雙眼流露出茫然:“亂步,我好像……沒有痛覺了?”
江戶川亂步愣住了。
***
按照原計劃,至少得讓鬆本清張連續道歉三個月,亂步才肯寬宏大量考慮要不要原諒他,現在鬆本清張身上的異常直接中斷了這件事。
要是說家得有「健康」的身體才能將想法進行表達,那麼「感覺」就是想法誕生的基礎。
在此之中,「疼痛」又占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疼痛是相當複雜的生理現象,涉及到組織損傷,以及或相關或無關的感覺和情感體驗,同時,也是身體向神經發出的警告訊號。
有不少作者會給筆下的反派角色安上「無痛感」這種特質,不管角色做出怎麼喪儘天良的舉措都能自圓其說,邏輯上不存在什麼硬傷——因為疼痛就是這麼重要的東西。
“是真的沒有一點痛覺啊……”
清張看著自己被臨時包紮好的手,搞不清現在是什麼心情。
“砸上去的時候隻有「啊,確實被砸了」的感覺,可能是傷到了神經,手指還會不受控製的顫抖兩下,然後就控製不了了。”
“我不想知道這種事的感想。”亂步已經罵罵咧咧快半個小時,聽到這番陳述依舊火大得不行。
他不會包紮,是中島敦處理的傷口。
不過也隻是緊急處理,還得送去醫院詳細診斷才行。
清張倒是沒提出異議,隻是讓亂步不要聯係禪院研一。
“好歹我也29歲了,又不是9歲,怎麼能什麼事都找編輯呢。”
“29歲就是讓你來砸自己手的嗎?我還沒聽說過有誰在29歲就得了老年癡呆。”
“彆罵了彆罵了!”清張說著,又笑起來,“我說得沒錯吧,隻要你認識我,你會原諒我的。”
江戶川亂步:“……你再跟我嬉皮笑臉試試看?”
鬆本清張嚴肅閉嘴。
“你先回去吧,敦。”到了醫院,想到接下來會做的一係列檢查,亂步這樣任性的人也不願意再麻煩後輩什麼,“辛苦你了。”
中島敦:“真的不用我一起嗎?”
他覺得亂步先生應該是不怎麼熟悉醫院流程的才對。
“放心吧,我倆總不至於把醫院給炸了。”清張也跟著勸說。
醫院當然沒炸,連軸轉倒是把兩個人折騰得不輕。
神經內科醫生看完腦部CT和核磁共振報告後建議鬆本清張去骨科。
骨科醫生又做了一輪檢查
() ,判斷不是腰椎間盤壓迫了局部神經,建議鬆本清張去心血管內科。
心血管內科醫生拿著心電圖和心電彩超半晌:“沒有心肌炎或者心肌梗死,要不你去精神科試試?()”
鬆本清張好歹也算是個名人,真去精神科的話,明天的新聞保準讓編輯抓狂。
思來想去,清張還是決定先回家。
他沒讓亂步跟著,除了手部受傷確實比較嚴重,以及臉頰部分軟組織挫傷外,也沒查出彆的問題來——該處理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實在不行的話,明天就去找與謝野醫生給我兩刀好了。?()”當事人相當沒有自覺地這麼說了。
亂步睜開眼,很認真的盯著他半天,眼神直白到尖銳:“如果你真的打算瞞著我一些事,並且不想讓我探究,那你就不要在我麵前做危險的事情。”
“對不起。”清張老老實實道歉了,“在你麵前我經常會忘記要隱瞞……我也很感激你從來沒探究過什麼——這次我會記得三個月聯係你一次的,絕對不會忘記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麵前預告「我又要玩消失啦」這件事啊!”
“告訴你總比不告訴你要好吧。”
“那倒也是。”
***
鬆本清張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靈魂被分開的後遺症吧。
起初隻是感知有些錯位,後來逐漸好像也適應了,沒什麼不習慣的,結果回到本體之後直接給他來個了驚嚇。
琢磨了會兒,這件事好像隻能找清道夫商量。
自己世界的清道夫異常靠譜,自平安京之後他基本不去黃泉,一直留在現世,沒事就曬曬太陽四處逛逛。
並且因為他是所有世界中唯一一個從伊邪那美手中拿到「書」的存在,又是自薄朝彥誕生,在某些事的感知上幾乎和本體鬆本清張共通,很清楚他的狀態。
“其實您以「瀨尾澈也」的身份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主動登門拜訪的清道夫坐在鬆本清張麵前。
他們從發色、瞳色、五官都驚人的相似,不同之處或許隻有年齡,以及表情所帶來的氣質。
鬆本清張是緩和的,帶著一點點書卷氣,嘴角常年掛著微笑,而清道夫壓根沒有表情,如人偶師手中最栩栩如生的作品。
即便這樣,當他們麵對麵坐著,流露出「異常」氣質的反而是鬆本清張——那種清醒注視著整個世界的觀感實在太罕見了,壓根不像是「人類」的眼神。
“那個時候我去阻止太宰治了。”清道夫說,“與謝野晶子檢查不出問題,禪院研一自然就會去找太宰治。如果被他觸碰到,「瀨尾澈也」會直接消失——我判斷您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鬆本清張:“是這樣沒錯。”
清張想了想,乾脆把之前兩麵宿儺對薄朝彥所說的話轉述給了清道夫。
把所有問題擺出來一起解決嘛,至少在黃泉的問題上,薄朝彥不能去接觸的東西,清道夫可以嘗試著探
() 索。
“如果您有救出安倍晴明的打算,我不建議您現在就解決靈魂的問題。()”清道夫說,兩麵宿儺說得沒錯,將靈魂置放在兩個世界確實能混淆視聽。即便您被伊邪那美帶走了,還有剩下的靈魂藏在世間,不會真的無計可施。?()?[()”
“看來還是得先解決晴明的問題啊。”清張若有所思。
解決「怎麼同時實現從所有世界救出安倍晴明」這件事,重點甚至不在伊邪那美身上,更重要的是「所有世界」。
清道夫提供了一個非常實用的建議。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更改,伊邪那美將所有世界的「曆史」同步了,那麼您也可以嘗試著同步「被薄朝彥救出安倍晴明」這個節點。”
也就是說,將單一世界發生的事情全部刷新到所有世界,世界線收束於一點,成為一個既定事實。
“或者您還可以和之前一樣,將世界融合,這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不,這個就算了。”清張搖頭拒絕了。
再次強行模糊改變人的記憶,簡直災難。
姑且算是選好了要怎麼做,接下來就是實際操作了。
得找到一個即使不是神明,也存在「能同步所有世界」方法的地方。
打定主意後,掌握著「點與線」的鬆本清張,打算用自己的異能開啟新的筆名。
舊筆名當然好用,但是如果是涉及世界概念的話……應該算得上高危吧?
自己現在有的筆名,有一個算一個,死掉都會很麻煩,各種程度的麻煩。
如果不是完全沒有彆的出路,清張也不願意「死亡」,作為每個筆名,他都很認真的對待,取材的人生當然是真實的人生,不然還談什麼取材?
但要是往最壞的結果去想……還是得用新筆名才行——認真講的話,也不全是為了解決晴明的事情。
「取點材,取點材,讓我取點材。」
距離無所謂,時間無所謂,重要的是,這個筆名所處的世界,是能接觸到世界本質的就行。
「瑪蒂諾」是鬆本清張隨便想的名字。
沒有任何含義,隻是恰好出現在腦海,就拿來用了。
在給自己取這個筆名的時候,鬆本清張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如此平平無奇的名字,會在一群人口中,以難以理解的情緒呼喊出來——
“瑪蒂諾閣下!!!”
鬆本清張——瑪蒂諾撐著手邊冰涼的東西,慢吞吞坐起來。
眼前半跪著一片黑壓壓的人,有男女有女,通體穿著白襯衣配黑色西裝,不少人身上都帶著傷,纏著隱約透出紅色血跡的繃帶。
瑪蒂諾還在發懵,而眼前的眾人持續不斷地喊著他的名字,發音還有點奇怪——用日式發音念外國名字本身就很奇怪。
救、救命啊!
這是什麼情況?
換過這麼多筆名了,他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情況。
筆名都是從頭開始的,與世界並無任何牽連才對,怎麼可能有一睜開眼就被人喊大名的情況啊!
讓他懵的還不止這個。
當視線從眼前眾人身上稍微移開,就會發現同樣詭異的事。
這是個完全密封的房間,四周都是不知名材質的牆壁,沒有窗戶,唯一的金屬大門嚴絲合縫合攏,肉眼看不見任何能夠通風的設備。
照明的白熾燈整齊而密閉嵌入天花板,整個空間幾乎沒有明顯的黑影。
房間的中央,也就是自己……此時正坐在一個鐵盒子裡。
說鐵盒子還是太籠統了,瑪蒂諾知道它更加確切的稱謂。
——「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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