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西西裡聖徒》(2 / 2)

阿諾德知道瑪斯塔伊在想什麼,他並不在意新舊教皇,真正值得注意的隻有樞機主教團的動靜。

以及,他要怎麼向首席述職。

四年前,阿諾德以「高利十六世並未辨認出瑪蒂諾與瑪蒂娜的區彆,且年事已高,又有隱疾」為理由,繼續呆在了羅馬。

瑪蒂諾的抱怨不是沒有道理,問題不在教會的人怎麼處理聖徒和護教者的關係,而是阿諾德必須給首席足夠價值的情報——時刻注意瑪蒂諾不能受傷之餘,他一直在忙這些事。

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

原本是為了情報才挾持瑪蒂諾來到羅馬,結果現在成了為了和瑪蒂諾留在羅馬,竭儘所能獲取重要情報。

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

嫌少有人會在意兩西西裡王國,這個地區通常隻出現在歐洲各大會議瓜分地盤的時候。其中,那不勒斯又要比西西裡的提及率更高。

對於瑪蒂諾,西西裡就是最合適「逃難」的地方。

至於瑪蒂諾所希望的,他對關係整個時代的大事無能為力,而西西裡充滿了細小的個人生活插曲。和羅馬已經固化的階級統治不同,西西裡本身就是有序又混亂的地方。

有序在於,受信仰限製,波旁王室的斐迪南二世會儘量滿足聖徒的要求,並給予保護。

混亂就不值一提了,比起戰爭而言,那裡隻算是小打小鬨。

瑪蒂諾會喜歡那個地方的,他本來就會為了很小的事感到快樂。阿諾德想著。

這樣的話,自己也能抽出些功夫來完成自己該做的本職工作了。

——這成了阿諾德後十年做過的最錯誤的判斷,沒有之一。

***

阿諾德很懂瑪蒂諾,所以在將這個消息告訴瑪蒂諾之後,意料中的看到了一個明媚的笑臉。

“彆撲過來,我在寫述職。”他提醒道。

於是瑪蒂諾開始原地轉圈,嘴裡哼著不成調子的歌,快樂的情緒讓對首席的詰問略感棘手的阿諾德也放鬆了下來。

“我要趁瑪斯塔伊不注意,把看完了的書全部送去孤兒院!”瑪蒂諾說。

阿諾德埋頭寫著,隨口說:“那你得儘快。”

“我還要把修女給我的那些裙子悄悄分給來禮拜的女孩子們!”

阿諾德:“去兩西西裡王國避不開舞會,記得留一件以備不時之需。”

() “我一定要穿教袍(),國王總不至於把我扒乾淨套上裙子?瑪蒂諾嘀咕著?()_[((),鬼鬼祟祟笑起來,“他又不是阿諾德,是吧?”

阿諾德:“……你好像一直很在意這件事?”

“實不相瞞,我偷偷記恨了好久,去年我才原諒你。”

“為什麼是去年?”

“因為去年你才開始給我念這個。”

瑪蒂諾舉著那本《荷馬史詩》,麋鹿箔片的書簽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卡在前幾頁之中。

“結果《伊利亞特》才開了個頭,然後你又開始忙了……我應該等你念到《奧德賽》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的。”

“你還有什麼其他要做的?”阿諾德岔開了話題。

瑪蒂諾依舊哼著調子:“我要先陪著教皇閣下到生命的儘頭。”

阿諾德這才抬起頭,看著依舊輕快的瑪蒂諾。

教皇的情況很不好,修女和教會醫生忙得沒時間去管瑪蒂諾,今天沒人給他梳頭,因為要收拾東西,他隨便給自己紮了個高馬尾。

技術很爛不說,這個發型也很不適合「聖徒」,如果將臉部輪廓和脖子線條全部露出來……

因為一直接受的禮教要求挺胸抬頭,從後頸到背脊的弧線是連貫舒緩的——但不像是小姑娘。

或許從骨骼結構和肌肉走向可以更加全麵的說明這個觀點,阿諾德暫時沒有想那麼多,他喊住瑪蒂諾,讓他過來。

瑪蒂諾照做了。

阿諾德把他頭發放下來,又花了些時間給他重新紮好,鬆垮的辮子貼著後頸擋住了肌膚。

“沒人給你梳頭的話就直接放下來,彆紮著。”

“……你還真是什麼都要管啊!”

“不願意就算了。”

“聽聽聽,你又不會害我。”

阿諾德推推他的背,讓他自己一邊玩兒去。

去到兩西西裡王國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1836年,高利十六世離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聖徒瑪蒂娜·埃斯波西托都陪伴在他身邊。

葬禮在梵蒂岡聖伯多祿大教堂舉行,聖徒也跟隨去到了梵蒂岡。上帝創造世界用了六天,聖徒也跪地祝禱了六天。

第七日淩晨,聖徒瑪蒂娜·埃斯波西托與護教者阿諾德動身前往兩西西裡王國。

國王斐迪南二世於那不勒斯接見了他們,對教皇高利十六世的死表示沉痛哀悼,並表示會為他們在那不勒斯修築新的大教堂。

聖徒表達了感激,並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地——西西裡。

斐迪南二世再三挽留未果,在接待之時通知了西西裡的官員。

巴勒莫和錫拉庫紮的大教堂緊急擴建,卡塔尼亞大學臨時決定接收女學生,特拉帕尼擴張了至少四條渡輪航線。

這些地方早早就開始為迎接聖徒做準備,現在已經到了驗收階段。

三天後,瑪蒂諾和阿諾德抵達了西西裡。

按照原計

() 劃,接下來的日子,瑪蒂諾都會呆在巴勒莫大教堂。

於是阿諾德要先到巴勒莫去視察周圍環境,瑪蒂諾則跟著斐迪南二世指派的人去了卡塔尼塔大學,這裡有接下來會負責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小修女。

“我不需要什麼修女啊!”在和阿諾德暫時告彆的時候,瑪蒂諾還小聲抱怨著,“也不需要誰來照料我的生活!”

阿諾德整理他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和衣著:“我隻讚同前半句。”

瑪蒂諾很想抗議,又自知無理,憋著氣扭過頭,等船隻一靠岸就氣鼓鼓走了。

阿諾德在身後提醒:“彆受傷。”

“知道!煩死了!”瑪蒂諾喊。

結果,等阿諾德處理完巴勒莫的事情,去到卡塔尼亞接人的時候,他遠遠就看到瑪蒂諾站在一堆正在掐架的人旁邊。

說掐架也不合適,隻要觀摩一分鐘就能發現,其實是兩個小孩在毆打其餘十來個小孩。

瑪蒂諾是旁邊加油的那個——雖然他沒有在言語和行為上有任何表示,但阿諾德能認出來,他冒著光的眼睛是這個想法。

而負責「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小修女,正手足無措地想要勸他離開。

他看得正起勁,怎麼會離開?阿諾德麵無表情地想著。

他悄無聲息走到瑪蒂諾身後,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Giotto的決鬥小王子這個稱呼還真不是蓋的,隻不過這次怎麼喊來了朋友幫忙?算了,圍毆也算是多對多決鬥。”

正在酣戰的紅發男孩喊:“我是來拉架的!不是來幫Giotto揍人的!”

另一個金發男孩則笑出聲:“少來了,G,你揍得可比我用力!”

二對多的群架還能有這閒工夫聊天,這種行為無疑是對其他挨揍者的侮辱。

被聖徒閣下看著挨揍,侮辱加倍!!!

看著愈發擴大的「決鬥範圍」,小修女是真的要哭了,拉著瑪蒂諾的袖子:“聖徒閣下,Giotto的……決鬥不需要您見證,請先跟我離開吧!”

瑪蒂諾:“先等等,我覺得就快分出勝負了,Giotto說要給我介紹他的朋友呢。”

“我也可以給您介紹……”

“那我們一起等吧。”

“你打算等多久?”

“不是說了要先等他們分出……”

順口回答完,瑪蒂諾感覺不對,那句話不是小修女問的。

他立即回頭,鼻子差點直接撞上對方前胸,抬起頭,阿諾德數年如一日的冷漠藍眼正垂下,注視著自己。

小修女也這才注意到這個高個子,驚叫出聲。

阿諾德重複了一遍:“你打算等多久?”

瑪蒂諾有些氣虛,後退兩步,不巧邁入了混亂的「決鬥台」。

身後的人一門心思結束戰鬥,壓根沒看到後退的聖徒,還是Giotto先對G喊出聲:“彆往那邊扔人,G!”

混戰是沒有臨場口頭指

揮一說的(),等G掄起胳膊把又一個鼻青臉腫的家夥丟出去?(),Giotto的警告已經晚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瑪蒂諾隻是又被撞著往前踉蹌了兩步,沒有受傷,也不存在疼痛。

小修女也不知道原本還在身後的阿諾德是怎麼一眨眼就出現在前方的,他穩穩接住了聖徒,動作敏捷而小心,還是問。

“你打算等多久?”

一個問題連問三遍,還是從阿諾德嘴裡說出來的,瑪蒂諾瞬間端正了態度,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牽起阿諾德的手。

“不等了,一秒也不等了。”

阿諾德點頭:“我陪你等。”

他說完,牽著瑪蒂諾走回了小修女身邊。

小修女壓根沒注意阿諾德向自己自我介紹了什麼,現在的氣氛太詭異了!真的太詭異了!!

阿諾德來之後,瑪蒂諾一下子安分了不少,也不去打量他一直興致勃勃的戰局,就垂著頭,又一下沒一下捏著阿諾德的手掌。

阿諾德則把被扔出來的家夥一個一個拎到旁邊站好,要是有人罵罵咧咧打算擼袖子重打複活賽,他就直接一個手刀把人擊暈,拎到該在的地方。

個子和氣質讓阿諾德看起來完全不像才13歲,這麼幾次後,也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鬨什麼。

等Giotto和G回過神,周圍已經乾乾淨淨,瑪蒂諾那邊罰站一樣站了一排。

“你不是要等他給你介紹朋友嗎,去吧。”阿諾德說。

瑪蒂諾沒動,Giotto先走過來。

“是認識的人嗎,瑪蒂娜?”Giotto問他。

瑪蒂諾的表情很精彩,要笑不笑,手還牽著阿諾德不放,乾脆舉起來:“這是阿諾德。”

Giotto先和G對視一眼,然後和小修女對視一眼,最後和瑪蒂諾對視一眼,有些茫然:“教會的人不是不能……”

“我是阿諾德。”阿諾德朝Giotto伸出空著的手,“聖徒的護教者,今後會和她一起呆在西西裡。”

Giotto和G相繼自我介紹,但氣氛還是很奇怪,尤其旁邊還有一堆人在罰站……太奇怪了!

瑪蒂諾應該也意識到什麼,簡單和其他人告彆,連小修女也顧不上,拉著阿諾德跑了。

“你彆生氣。”瑪蒂諾小聲說,“我沒受傷。”

阿諾德“嗯”了一聲。

“也沒覺得你煩。”

阿諾德又“嗯”了一聲。

“你管得很對。”

阿諾德繼續:“嗯。”

瑪蒂諾受不了了,開始抱著他胳膊一頓撞:“你彆嗯了!彆嗯了!我隻是看人打架,卡塔尼亞每天都有人打架!我總不能一直閉著眼吧!”

阿諾德先等他撞夠了,然後揉揉他的額頭,神色依舊冷淡:“彆受傷,瑪蒂諾,至少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這次輪到瑪蒂諾抿嘴沉默了半晌,最後“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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