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敬酒不吃吃假酒》(2 / 2)

“唔啊——!”

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澈也立刻指責上了。

“大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嚇人乾嘛!睡覺也能越睡越氣,爬起來繼續讓我不好過?”

波本拉開窗簾,讓泛光灑滿整個房間。

“去樓頂麼?”他問。

澈也聳著鼻尖,狐疑道:“高空墜樓殺人案?”

“去不去。”

“去!”

說走就走,為了不乾吹風,還捎上了幾罐啤酒。

酒店頂樓原本是不開放的,這難不倒打兩份工的男人。

也不知道波本乾了什麼,瀨尾澈也隻負責拎著啤酒鬼鬼祟祟跟在後麵,沒一會兒就登上了天台。

然後被風吹得開始懷疑人生。

“講道理,我覺得大晚上不睡覺偷偷摸摸來頂樓這種行為……像是腦子有問題的文藝青年才乾得出來的事,再點根煙,更像了。”

澈也很有先見之明的帶了條毯子,他太久沒吹過冷風,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用進廢退,對,用進廢退!

波本拉開啤酒拉罐:“還真是對不起,我不抽煙……你什麼時候能少罵兩句?”

接過啤酒,澈也翻了個白眼:“如果我還在直播,現在能罵遍全世界,罵個夠。我還沒抱怨,你在這裡抱怨什麼?”

看著人對著啤酒噸噸噸的樣子,還以為他有多海量,結果兩罐下去就敗下陣,盤腿坐在天台邊上耷拉著腦袋。

有的人喝多了之後會撒酒瘋,表現形式各有各的精彩,而瀨尾澈也喝了酒之後反而很安靜,上下唇瓣跟粘上了一樣,異常安靜。

起初波本並沒有注意到這點,以為是這人冷得不想說話,他看見澈也第無數次攏起被風吹得肆意的頭發,隨口問:“你手腕上不是有根發繩?紮下頭發。”

“我沒發繩借你紮頭發。”瀨尾澈也虛著眼,上下打量波本,說,“而且你這頭發看著也不長啊。”

波本這才意識到這人喝醉了。

青年又看了眼被長袖襯衣擋著的手腕,慢吞吞反映了會兒,擼起袖口後發現沒有發繩,隻有塊表。

他舉起手:“喏,我隻有這個,不能給你。”

波本:“……”

無語之餘,波本還想著,那塊表看著眼熟,自己絕對在哪

() 裡見過。

接著,他想起來了——萊伊提出要合作的時候把手機遞給他,那時候,男人的手腕上就戴著這麼一塊表。

一模一樣的表。

夜風還在亂刮,瀨尾澈也嘟囔著抱怨什麼,波本知道現在或許是最適合套話的時候,可沒等他開口,澈也先拿略帶失神的眼神瞄了過來。

“佐久間沒教過你嗎?在組織裡彆想當個好人,會很災難。”

“……”

有了開頭,這人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雛河凪」的設定裡最高優先級絕對是組織,懂麼?你該做的要麼離遠點,要麼就以這個為目標,不擇手段從中挖點消息……在這裡耗著當爛好人乾什麼。”

波本也順著他的話說:“我這不是正在從你這裡挖消息?”

“嗬。”澈也冷笑一聲,“你還能從我這裡挖消息?我瀨尾澈也的嘴巴嚴實得自己都害怕!”

“瀨尾澈也?”

“叫我乾嘛,這名字喊著好聽?”

波本失笑:“嗯,喊著好聽。”

“用你說?我自己取的名字能不好聽?”

“搞半天你真的是Seo。”

“你還喊上癮了!我們很熟嗎就喊?”

“不熟。”波本又給他塞了罐啤酒,“所以不熟你怎麼還幾次幫忙的。”

瀨尾澈也挑起嘴角,倨傲說:“還想套話,沒門。你是不是太小看我……”

還沒說完,嘴裡塞了一把頭發。

他呸呸呸吐出來,又摸起手腕,迷茫道:“對啊,我是有發繩的,我發繩呢?我那麼好看根發繩呢?”

波本是真的沒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我發繩……哦,對,在萊伊那小子手裡。”

聽到「萊伊」,波本收斂了點笑意,狀似無意問:“你好像和萊伊很熟悉,你們有一樣的手表,他還有你的發繩?”

瀨尾澈也很久都沒說話,他用毯子把自己裹得更緊,本身個頭就不大,蜷縮成一團之後更小了。

波本以為他喝多了也豎起的防禦罩又開始運作,突然,他冒出一句:“你知道想救誰又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你不是又要說「我曾經有個小孩」吧。”

澈也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算了……我想救那個孩子,萊伊想救我,結果我們都失敗了。萊伊他……”

“萊伊他?”

“你看過《巴黎聖母院》嗎?”

“……”波本是真的被搞得沒脾氣了,酒精把這個人的思維泡得鬆漲,想到什麼說什麼,一點道理也不講。

澈也下巴抵著膝蓋,牙齒咬著啤酒罐的鋁邊。

“「他可不知道這種人類感情的海洋被人堵住了出口,就會多麼瘋狂地洶湧奔騰,會怎樣暴漲,怎樣升高,怎樣泛濫,怎樣刺透人的心,怎樣使人心裡發出歎息,怎樣使人發狂,直到它衝破堤岸泛濫成災。」”

他居然一字不差念出了來自《巴黎聖母院》的原文。

“我和他都是這樣。我想代替那孩子吃東西,曬太陽,看月亮……他能做的比我多一點,也就一點——他是不是還覺得能帶我離開組織?”

波本聽不懂前半截,但完全能理解最後那句:“應該是這樣。”

“你和他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這也跟你說?”澈也又開始怒氣滿麵,伸長脖子罵,“背著我乾了多少好事啊,那狗男人!你們不會還在私底下有個什麼「狗與雛河凪不得入內」的討論組吧?”

波本:“……”

這次瀨尾澈也把那些沒有任何信息量的廢話說了足足十五分鐘,記錄下來都能出個《萊伊到底有多狗》的合集,帶著厚度的那種。

隻罵了十五分鐘不是因為沒話了,是因為他罵累了。

酒也喝完了,月亮也看夠了,風也吹得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了。

波本先站起來,見瀨尾澈也隻是盯著他,半天沒動靜。他猜這人是站不起來了,伸出手想拎起來,結果澈也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沒有用力想起身的意思,瀨尾澈也的目光從波本的臉上緩慢移到重合的掌心,捏了捏,然後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帶來的錯覺,波本覺得他彎著的眼有些濕漉漉的。

“「我可以是手機,可以是電腦,可以是監聽儀,可以是追蹤器,可以是海底的龐大機構。」

“「我可以是除了我以外的一切」。”

他小聲說,“可為什麼就隻差那麼一點呢?”

波本:“瀨尾?”

這個名字讓他陷入了微妙的恍惚。

許久後,瀨尾澈也用力把波本也拽得蹲下身,和他視線齊平:“你想當好人,對吧,降穀零。”

看著比月亮還白的臉,波本沒應聲。

“那我給你一個當好人的機會。”澈也說,“我想吃紅薯,還想摸摸漂亮的緬因貓。你能浪費寶貴的時間……”

他頓了頓,“陪陪「雛河凪」麼?”

這還是第一次從這個人嘴裡聽到近乎懇求的話,非常誠摯,誠摯到聽見的人甚至會覺得他有點可憐。

平時嘴巴很爛的人冷不丁攤開柔軟的一麵確實唬人,至少波本被他幾次更改的「我」、「雛河凪」這類人稱搞得有些混亂,但還是擠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浪費的時間也談不上寶貴,早些回到現實世界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需要衡量的隻是要不要花功夫去解決這個麻煩。

拿來擺上天平的就是瀨尾澈也喝多了之後流露出的真心,很模糊,他也不把話說清楚。

但要是拒絕的話,這個人的手說不定會逐漸冰冷,最後變成鋒利的石頭。有人在嘗試阻止這種轉變,效果甚微。

而他為數不多能稱作優點的漂亮眼睛也會失去光亮吧。

波本的直覺是這麼認為的。

“我拒絕的話,你會怎麼做?”波本問道。

“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你就做好準備一輩子被困在這裡吧!”

撂下狠話的時候瀨尾澈也半點沒動,把威脅的話說得一點氣勢都沒有,尾音還帶著些困倦的懶。

“那這要看你。”波本說,“我提出過休假,你說隻有乾活和準備乾活這兩個選擇……我有假期麼?”

瀨尾澈也愣了愣,眼睛眨巴眨巴,終於翻出了似乎是有過這麼次對話。

他沒忍住笑,最後笑得歪歪扭扭,額頭抵在還握著的兩隻手上,披著的毯子也鬆了大半。

“放,我給你放假,你給我放假,放長假!”

波本:“放假你會去哪裡?”

“不知道,還沒想好。”

波本把他拉了起來:“那你慢慢想吧,回去了。”

“不能順便看個日出嗎?”

“我們是違規上來的,你猜酒店的工作人員會不會來趕人?”

“哦,那就改天。”

話雖如此,他們身後卻早已泛起天光。

——沒有組織,沒有公安,沒有要做的任何事,悠長假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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