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念孤身行過上百世,早已練就了比野獸還要迅速的本能與直覺。
即使大腦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卻已經下意識的察覺到危險,猛地向後一傾,堪堪躲開了已經襲至麵前的那隻手,卻還是被從皮膚上險險擦過。
她感覺頸間一麻,警覺的後退一步,抬手便摸到了一手的血。
顧之念咬牙。
……她才來多久!這已經是第二次見血了!
今天果然是大凶,血光之災不宜出門!
係統安撫她:“宿主您彆著急,就蹭破了一點點小口子,不致命的。”
顧之念橫眉冷眼:“閉嘴!要不你自己試試!”
係統:“……嚶。”
顧之念眼神一凝,目光追過去看向那剛剛劃傷自己的東西。
是一片一指長的金屬刀片。
那東西鋒利,取用時又太過倉促,兩端都未做任何處理,一端從他的指縫間透出些微寒光,凜冽危險,另一頭卻被藏在他手掌攏出的陰影之後,以手指遮掩,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顧之念認真的看了一眼,便見他背在陰影麵的袖口染紅了一片,手掌輕輕顫抖時露出一點兒端倪——金屬刀片的另一端竟是直接紮在他的掌心裡的,借此固定,也憑此使力。
他試圖以此傷害她的同時,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傷害。
秦晏還坐在原地,呼吸劇烈,胸膛起伏,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眼神森冷凶惡,全然卸去了方才可以偽裝的柔軟無害,好似緊緊盯著獵人的狼。
如果不是他眸中一片混沌,時常定不住焦的話,或許會更像。
顧之念在原地站了片刻,剛準備抬步上前,就被他敏感地察覺到了動作。
秦晏向著她的方向微微側頭,眉間一緊,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帶回了床邊。
那張臉頓時在她視線裡放大清晰起來,湊近的五官冷肅迤邐,像是趕路的富商無意遺落在沙洲的一幅昂貴工筆畫。可他的眼底卻是一片黑沉沉的陰鬱,目光如刀,一寸寸的擦過她的體膚。
顧之念心狠狠一跳,悄悄舔了舔唇。
又凶又美,真對她胃口。
秦晏沉默了半晌,眼中明暗交錯,似乎因手掌的疼痛而找回了片刻清明,眼中漸漸映出顧之念清晰的一張臉。
他深深吐息,瞳孔一凝,緊緊盯著她的眼,啞著嗓子吐出三個字:
“……顧之念。”
喲,居然還是熟人。
顧之念詫異地挑了挑眉,彎眼一笑,從善如流答:“難為你還記得我呢,秦晏。”
這種水到渠成的近乎,不套白不套。
秦晏深深地看她一眼,開口似乎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在齒縫間狠狠一鎖,被他重新咽回肚子裡。
顧之念隻覺得拽住她的那隻手掌陡然一鬆。
力道頓消。
被秦晏緊緊攥在手中的刀片沒了依托,從他手中滑落到地上,敲出“叮”的一聲脆響。
一直強撐著的男人也在這一聲中悄無聲息地閉了眼,一頭栽倒在了顧之念懷裡。
——額頭正正撞在她的傷口上。
顧之念倒吸了一口冷氣,卻強忍著沒有把他推開。
係統奇道:“宿主您不怕疼嗎?”
顧之念輕輕抽氣:“廢話,老娘最怕疼了。”
“那您為什麼不推開他?”
顧之念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扯起了一抹笑:“你等著瞧,這種情況下他這一暈,有一半的概率是裝的,另一半是‘想裝但沒忍住真暈過去了’。這個概率太誘人,不管是真是假,疼一下也挺值。”
係統:“……宿主您多慮了,我看他肯定隻是……”
它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就在它頭頂上突兀地響了起來。
“男主秦晏,好感度+5”
係統:“……”
城裡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顧之念心情極好的笑了笑,給了係統一個“你還太年輕”的眼神,她稍稍調整了表情,這才回過頭,看向了這窄小空間裡僅剩的第三個人。
目光涼如蛇信。
她輕笑:“這位姐姐,你情我願的事情我不管,但用這種手段……未免下作了一點。”
十指在胸前輕輕一攏,顧之念抿抿唇,笑容又重兩分。
“按理說你偷東西的習慣我不該管,但偷到我頭上來,總歸是不好的吧?”
那女人微微一抖。
她顯然認識顧之念,或者換句話說,他們這個圈子裡混的人,少有不認識這張臉的。她在圈裡玩的時間久、玩得大,自然也比旁人更加愛惜羽毛,也更加清楚顧之念背後代表的那些東西是何等的不好惹。
儘管這人向來不愛以勢壓人,但她不敢賭。
她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渾身是汗也不敢多擦,強撐著一臉的笑,道:“顧總玩笑了……我幾時敢偷您的東西?”
顧之念回她一個笑,頭向後稍稍一偏。
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