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的位置本就偏僻，整個巷子裡都老舊得好似隻需要一陣風就能吹塌似的, 外頭明明還是正午的天, 日光傾盆。
顧之念剛剛走進樓道, 卻覺得內部陰沉昏暗, 仿佛每個角落裡都存著一點兒半朽不朽的氣息。
樓道裡的空間逼仄，且不隔音, 即使秦晏早她不少上樓, 顧之念也能借著他的腳步聲清晰地分辨出來他到底到了幾樓,
她跟著一路上到了四樓，果然就看到小男主立在門口, 手中還握著一把鑰匙, 正拎著不少菜就這麼回頭看著她, 表情很淺，沒有什麼情緒的樣子，眉心稍稍蹙著。
顧之念神色一動, 麵上卻隻是唇角一彎笑起來, 抬手指了指鎖孔, 笑道：“不開門進去麼？”
秦晏沒有第一時間答話，而是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這才開口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顧之念眯了眯眼：“你猜？”
秦晏語聲一頓，又沉又緩地道：“無論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在句末稍稍一頓, 沉聲又接上了下半句：“……你都不會成功的。”
昨日起秦晏就一直在想，這個行事乖張又性格奇詭的女人到底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麼。如果說他們起初的相遇還能算作是個意外，那麼之後顧之念所做的一切行為都顯得過於反常。
他掙紮活到這麼大, 對人心與世事早已看得比成人更加透徹，可相處一整日下來，他卻半點兒也看不透顧之念的想法，更摸不準她的目的。
可他身上從無任何值得她花費這麼都心思去圖謀的。
除卻這隻能帶來麻煩的半人半鬼的體質之外，他幾乎能說得上是一無所有。
顧之念花了兩天不到的時間讓他認清了自己同她們這一類正職天師的不同，與他的狼狽逃避相比，殺鬼捉妖對於顧之念來說隻是一件平常如吃飯喝水的小事，是她的職業所需。
這個人即使在精英如潮的新秀天師中也是驚才絕豔的一個人，出挑得讓人根本忍不住側目，她本就不該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他，甚至可以說是……賴上他。
他們從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該有什麼交集。
顧之念眯起眼笑了。
她最喜歡聽任務對象立這種讓人臉疼的fg了，小男主這會兒說得這麼篤定又冷淡，希望他日後可不要哭。
她挑眉朝著秦晏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微笑道：“話可彆說得太滿了。”
顧之念抬起手，輕輕用食指戳在了秦晏心口的位置，不偏不倚，指尖恰好點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猛地一下湊近了他眼前，貼在他耳邊道：“我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秦晏隻覺得被她的指尖戳過的位置無端一麻，讓他幾乎是本能性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後背“嘭”地一聲就撞在了身後的門板上。
舊樓的門板過於老舊，他撞在上麵時傳來的悶響一下震得無比清晰。
顧之念卻還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著他，神情似笑非笑。
她笑的樣子像極了藏在夢境深處伺機而動的一隻魘，又想隱匿於原野上緊盯著獵物不放的某種獸，一樣致命而危險，一樣篤定又桀驁。
秦晏一下錯開了眼，手指無聲一捏，涼聲開口道：“你回去吧。我不會放你進來的。”
顧之念聞言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變過，偏偏頭笑著問他：“你忍心看我露宿街頭嗎？”
秦晏冷嗤一聲，秦飄飄掃了她一眼。
他不再多說，直接開鎖進了門，在門縫中最後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嘴唇一抿，然後毫不留情地合上了門。
那半鏽的鐵門在眼前“嘭”的一聲關上，顧之念無辜地眨了眨眼，咬咬下唇一下就笑了起來。
這棟樓裡的房子老舊到根本沒有安貓眼，小男主把門板一合，外頭和裡麵頓時就成了兩個世界。
既然小男主都看不見，她也就沒理由再崩住剛剛的表情，一下就徹底笑開了。
係統跟著她被一塊兒關在了門外，見自家宿主還有這個心情笑，頓時困惑地在腦袋上彈了個問號。
它回憶了一下宿主一向來的作風，不怎麼確定地道：“……您是打算直接踹門進去麼”
這回的門感覺脆弱道都用不著買道具就能被宿主一腳踹開了。
顧之念朝天翻了個白眼，冷漠道：“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好好一個係統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這一腳下去門是踹開了，她和小男主今晚住哪兒啊？
她車還停在小男主學校裡沒開過來呢。
係統冤。
顧之念不再理她，轉頭俯身就湊近了門板，小聲對著門縫裡冷哼了一聲，道：“小氣鬼，我要是餓死了你負全責！”
隔音效果差點也有好處，至少小男主要想真的屏蔽她也不可能。
門板裡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秦晏理所當然地沒有給她半點兒回應。
顧之念半點兒不氣餒，蹭蹭蹭幾步便往上走了幾層台階，找了塊乾淨點兒的地方直接一屁股就走了下來。
說實話她這一身裝備貴得要死，畢竟就衝原身那及時行樂的性子，衣櫃裡的東西怎麼說都不可能便宜。
她穿著這一身出現在這條巷子裡本就顯得極其格格不入，此時一點不講究地直接坐在了樓道上，若是有什麼路人經過的話恐怕回頭率會高達兩百。
係統沉默了一下，看宿主悠閒得很，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那您現在要做什麼啊？”
顧之念唇角一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