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哭了……
“哥……”他想伸手給他擦眼淚,可卻發現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已經消耗殆儘,隻能無聲的看著唐亦荷,等著他發泄完。
出入生死多年,唐亦荷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哭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人丟了,他沒哭,因為他要趕時間找回來。人昏迷了,他沒哭,因為他身邊隻有自己,他必須找到凶手。父母責怪,他沒哭,確實是自己沒有照顧好他。
可現在,明明人已經醒了,隻要醒了就安全了……
可他卻哭了,眼淚像控製不住一般,無論他多想忍住,都無能為力。
“哥……對不起……”孫亦初低聲喃喃著,終於有了一絲力氣。他伸手摸了摸唐亦荷的臉,替他擦拭下眼角的淚,“對不起……”
“是哥哥沒有照顧好你,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唐亦荷抬手擦了擦眼淚,這才勉強冷靜了下來。
孫亦初抬眸看著他,沒有說自己在對不起什麼,他隻是喃喃著對不起。
對不起,我……本來不想醒過來的……
對不起,是我懦弱,遇到問題隻想逃,沒有想過你們會擔心……
對不起……
“餓了吧,想吃什麼,哥去給你買好不好?”唐亦荷舔了舔唇,扯了扯嘴角,“你瞧瞧我,都沒有給你準備什麼吃的,你先喝點水,哥哥一會兒去給你買好吃的。”
他喂了孫亦初幾口水,這才取過一旁充電的手機準備出門,“你想吃什麼?給你買粥好不好?”
孫亦初緩緩搖了搖頭,“想吃萱雅的小餛飩。”
“乖,那邊太遠了,一會兒該餓到胃痛了。我們先隨便墊吧一下,然後我去給你買好不好?”唐亦荷俯身貼了貼他的額頭,柔聲道。
“不要,就要。”孫亦初偏頭看向窗外,“就要小餛飩。”
“……好,那你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唐亦荷有些不太放心,“我叫樂樂來陪你好不好?”
孫亦初搖了搖頭,“好困,我想再睡一會兒。”他說著便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見狀,唐亦荷隻好起身離開了病房。
房間裡如今隻剩下了孫亦初一人,他抬起手看著病號服,眼裡暗藏著一絲無奈。
許久,孫亦初撐著一口氣支起了身子,他咬著牙拔掉了針頭,下地換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耳畔的微風微涼,他扭頭看向窗外,半晌,唇角淺淺勾了勾,原來,已經有晚霞了。
怪不得……
怪不得那麼餓。
“唉……”他整理好了衣服,也不在乎腳下汲著拖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直奔天台而去。
越往上行,那股難受的勁兒少了許多,孫亦初扶著扶手步步往上,步步斷生。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為了你,**那麼多的人你看不見嗎?!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隻有你還活著?!!!
我當初就該把你掐死!!這樣或許我的丈夫就會好好的活下來,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吧!!!
“啪嗒……”
眼前便是天台,可惜有這個想法的不止他一個。
孫亦初掀起眼皮看去,便見天台邊緣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男子。那人一臉悲傷,手裡緊緊捏著手機,似是失戀了。
“彆過來!!再過來我跳下去了!!!小娜啊,你是小娜找來的人嗎?!”那男
子見到有人靠近,先是抗拒,隨後卻笑著朝孫亦初伸出手來,“是她讓你來勸我的嗎?她是不是同意不離婚了?”
孫亦初無奈撇嘴,原來不是失戀,是在鬨離婚啊。
男子見他不語,裝似瘋癲的哈哈笑了起來,“不就是打了她一頓嘛,至於和我離婚嗎?!老子不就是喝醉了出去玩了人嘛,至於嗎?!誰家老爺們不犯點錯,怎麼就你特麼事兒多,非特麼要離婚!!!”
“……”孫亦初聽得耳朵疼,當即一記飛針,衝過去將人一把扯了下來。
“你……你想乾什麼?!”那男子一下子跌坐在地,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腳像是斷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他這下害怕了,動不了,他還怎麼阻止老婆離婚?動不了,他還怎麼另外找?
孫亦初居高臨下的瞧著他,聽他嘴裡不乾不淨的念叨著不想離婚,要和那個小娜同歸於儘之類的話。孫亦初聽煩了,當即抬腳踹向男子,將人踹到了角落裡,自己爬上邊緣坐了下來。
“嘿,你不會也失戀了吧?你聽哥的,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沒必要,兄弟,下來,哥帶你去玩怎麼樣?”那人嘿嘿笑著,眼裡卻沒什麼真意。
仿佛孫亦初在他眼裡就是個玩物一般,他肆意欣賞著風吹起衣角時,能看見的那小片肌膚。
“哥……”
孫亦初沉默良久,扭頭看向他,“彆侮辱這個字,你不配。”
“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等老子爬起來,你看我不收拾你收拾得爬都爬不起來!!”那人說著便伸舌頭舔了舔唇,看孫亦初的眼神都帶了絲欲念。
“那麼喜歡酒,我先請你喝好了。”孫亦初冷冷望著他,隨後抬起手臂,扯開了包紮好的傷口。在男人驚恐的注視下,他居然徒手在傷口裡翻找了起來,像是沒有痛覺的怪物般,臉色都不帶變的。
“……你是人是鬼?!”男子怕了,他慌忙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可正如他剛剛說的那樣,他被孫亦初收拾得爬都爬不起來了。
“有什麼區彆嗎?”孫亦初在血色中取出一枚針,照著光瞧了一眼,格外喜歡。他瞥了那人一眼,將針隨手紮了過去,“便宜你了。”
“呃!!!”
這一銀針入體,那男子瞬間癱軟在地,再沒有說話的可能。
等了一會兒,直到那人吐出了一口汙血,孫亦初這才拍了拍手,上前取下了那兩枚針,“廢行動,毀言語,不用客氣。”
他朝男子笑了笑,“這酒……味道可好啊?我想你應該,沒聽說過一句話吧:男人的手是打天下的,而不是打女人的。她是獨立的個體,結婚和離婚都是為了幸福,你以為她是為了你嗎?!”
孫亦初踢了他一腳,重新坐回了邊緣。
那一臉淡然的模樣,與剛剛完全不同。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眼裡也帶了求死之誌。
“要下雨了……”孫亦初遙遙看向遠方,那遠山重重疊疊之處,早已堆積起了不淺的雲層。
看來,明日的雨,不小。
幸好……
那早已與我無關……
他輕輕晃動著腳丫,想著再堅持堅持,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哥哥在,厲澄在,父母在,有什麼可怕的事情過不去,有什麼深刻的記憶替不了呢?
可是下一秒,右腳的拖鞋飛了出去,卡在了五樓的花盆裡。
“天不遂人願……”孫亦初忽然想到了這句話,他抬手瞧著左手上的疤痕。那疤已經很淡很淡了,可還是能看出它曾經存在的痕跡。
“疼嗎……”
他在問誰?
或許他也不知道。
日漸西沉,天邊的光已經淡了很多了。
唐亦荷拎著東西朝回趕,剛到醫院門口,便接到了趙雄的電話。他不得不停了下來,有些話,不能讓孫亦初聽見。
“喂,是有線索了嗎?”唐亦荷走到一邊的休閒設施旁坐下,問道。
那頭支支吾吾半晌也不見開腔,唐亦荷瞬間來了脾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煩著呢。”
趙雄嚇了一跳,急忙彙報自己查到的東西,“小少爺見到的人,是……”
“嘖,是誰?!”唐亦荷失去了耐心,當即怒罵起來,“老子讓你辦事你就給我支支吾吾的是吧啊趙二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