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
夏芒儘量讓自己搓洗的聲音輕一些,再輕一些。
他在洗他的裹胸。
他一共就三條裹胸,從藥店買的,洗乾淨以後換著穿,在鄉下的話,偷偷放在屋子裡晾曬並不會被發現,但是到了城裡以後怎麼洗就成了個問題。
衛峻風的媽媽讓他把洗澡以後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放在臟衣簍裡,讓保潔阿姨統一拿去洗衣機洗,他們家的洗衣機是洗烘一體機,但要是有太陽的話,還是洗完了拿去太陽下麵晾曬,遇上陰雨天了才會用烘乾功能。
夏芒這幾天都把自己的裹胸單獨放起來,不得不洗了再洗。
他思來想去,決定半夜起床偷偷洗,洗乾淨以後儘量擰乾,再回房間裡用電吹風吹乾,關上門,應該不會被發現,除了費時一些也沒有彆的問題。
前兩次洗都沒有被發現,所以今天晚上他也如法炮製。
太晚了,很困,夏芒有些走神。
他低頭看著指尖的香皂泡沫,迅速地出現,又迅速地破滅,正如他的心情。
這樣虛假的美好日子能持續多久呢?從一開始他就是個騙子,他隱瞞了自己身上最深也最可怕的秘密,來得到這一時半刻的寵愛。即使他知道這份寵愛一定會在他是個畸形人的時候消失,但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想著,說不定呢,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上天啊,請讓他再多感受更多一分一寸的愛吧。
一開始,他隻想待幾天,衛家人全家一起勸他去過暑假,他推脫不開,便想著去幾天以後就找個借口離開。
這次過來跟以前隻是來吃頓飯不一樣,是真的住進了衛家。
衛家的所有人都跟衛峻風一樣是好人。
衛母每天給他做各種好吃的,他從沒有吃得這麼好過,每天都能吃飽吃好,送他衣服,為他買了一套新的被褥,他還有一套跟衛家兄妹倆同款的牙刷牙杯,好像他真的成了這一家的孩子一樣;
衛父帶他去逛科技館、海洋館,還帶他去省城的幾所大學參觀,告訴他大學都有什麼學科,現在的就業形勢如何,每個專業的利弊如何,讓他可以開始考慮報考哪所大學的哪個專業,想好了就可以開始準備了;
敏敏也很好,發現他有什麼電器不會用,都會耐心地教他,找他一起打遊戲,前天他們一起去快餐店吃飯,因為他從來沒有用過自動點餐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點,敏敏就在旁邊手把手地教他,還送他書本和文具。
夏芒想,這輩子彆說還上衛峻風的恩情了,衛家人給他的這些有形的無形的愛,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還上。
人和人的人生相差的太大了。
他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走到衛峻風的起點,那麼,他真的能成為一個足夠有用的人來返還他得到的恩情嗎?
他成了一個壞孩子。
他變得貪得無厭。
他應該覺得知足,應該及時離開,可他就是沒辦法停下來,被陽光照耀著的感
覺太溫暖太美好了,他還想要再多感受一會兒,就一會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
這樣偷偷摸摸地洗裹胸也不是一回事啊。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隱瞞住的,謊言就是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拆穿,到那時,衛家人對他會是什麼態度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光是想想就有點想哭。
夏芒想,明天吧,明天他就說要回鄉下了。
隻保持夏日限定的竹馬關係,說不定他還能跟衛峻風一直做朋友關係。
做朋友就夠了。
夏芒抹了一下眼睛,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夏芒把裹胸洗乾淨,儘量擰乾,躡手躡腳地打算回屋子裡去。
剛打開門,他就被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衛峻風給嚇了一跳,差點沒驚叫出聲,衛峻風抓住他的手,他急得連氣都沒換:“小芒小芒你哭什麼啊我在外麵想了半天我也想不通怎麼你半夜躲起來哭啊是因為今天白天杜文浪欺負你嗎你覺得委屈的話那我明天就去打他給你出氣吧還是因為我惹你生氣了因為今天下午回去以後我沒怎麼和你說話,讓你覺得不安了你倒是跟我說啊你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啊。()”
不愧是學遊泳的,衛峻風相當能憋氣,一口氣不喘地就把一串話都給說完了。
啪。△()_[(()”
濕嗒嗒的裹胸掉在地上。
衛峻風低頭看了一眼這塊他沒見過的形狀怪異的布料,心想,呀,不是內褲啊。
看材質倒像是什麼醫療用品。
夏芒已經嚇傻了,他迅速地弓起背,生怕被衛峻風看出胸前的微小起伏。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根本不敢去撿掉在地上的裹胸,眼睜睜看著衛峻風彎腰撿起了他的裹胸,問:“這是什麼東西?”
夏芒臉色煞白,支支吾吾地回答:“裹、裹胸,我不是說我受傷了嗎?用來包紮傷口的。”撒謊的時候,心臟跳得像是要炸開了,這個謊其實很拙劣,隻要再多質問他一句,他就沒辦法編下去。
但是,衛峻風居然選擇了相信,甚至連一秒鐘都沒有用,緊張地問他:“啊?你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好?都這麼久了。傷還沒有好,你怎麼不告訴我呢?那我得趕緊帶你去醫院看醫生啊!”
夏芒連忙搖頭:“不用,不用。”
衛峻風:“怎麼可以不用啊?”
衛峻風的聲音有點響,夏芒看見衛瑜敏房間的燈開了,燈光從門縫處漏出一線,趿拉著拖鞋的腳步聲也響了起來。
人越多他露餡的就越快啊!
夏芒心下一慌,反抓起衛峻風的手就走,腦子一片空白地把衛峻風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衛瑜敏走出門沒看見人,隻看到開著門亮著燈的衛生間,她打個哈欠,鬨鬨肚皮,睡意朦朧地問:“哥,我聽見你聲音了,你大半夜不睡在乾嘛呢?你是不是點外賣了啊?你不會跟夏芒在偷吃宵夜不帶我吧?”
她還下樓看了一圈,確定沒
() 有外賣,從冰箱裡拿了一包烤腸用空氣炸鍋做好,吃完,美滋滋地回去睡覺了。
衛峻風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就跟夏芒一起躲進屋子裡了?就算被敏敏發現也沒關係啊,夏芒在緊張什麼?怕敏敏看到他們倆半夜站在一塊兒說話會誤會他們倆?
誤、誤、誤會什麼?
衛峻風想歪了,把自己又給想臉紅了,搞得他們好像是在半夜偷偷談戀愛,不能被彆人發現似的。
兩個人屏息凝神,聽見廚房鈴叮當朗一陣響,過了得有十來分鐘,衛瑜敏才回樓上,關門關燈,這時候夏芒才敢說話,他低著頭,說:“哥,你把我裹胸還給我。”
這都快一個月了,傷還沒好,也太不對勁了,衛峻風不還他:“不行,你要麼跟我去醫院,要麼給我看看你到底受傷得怎麼樣!”
夏芒撒謊說:“已經快好了,真的沒事了,你快點把我的裹胸還給我吧。”
衛峻風就不還給他:“你給我看看你的傷,你給我看看,看看你的傷。”
夏芒大概知道他應該是口誤,但聽見這麼讓人害臊的話他怎麼可能不害臊:“哥,你、你彆這麼說。”
衛峻風是真著急了:“你害羞什麼啊?小芒,我早就想問了。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男生啊?所以你覺得被男生看到身體也會很害羞。”
夏芒僵住。
在真的要被衛峻風看胸和承認自己喜歡男孩子這兩件事上,無論承認哪一個都很糟糕,但是兩相其害取其輕,他難以啟齒地輕點了一下頭,含糊不清地承認了:“嗯。”
衛峻風更捉急了。
他撓撓頭,又撓了撓頭,長長歎了口氣,遲疑著,把裹胸遞給了夏芒。
這樣應該算是逃過一劫了吧。
夏芒剛拿過裹胸,正想趕緊放哪藏起來,然後把衛峻風趕出去,衛峻風突然又抓住他的手:“不對啊,小芒,就算你喜歡男孩子,現在生病也不是害羞的時候啊,你不要害羞了,要不耽擱了病得越來越重怎麼辦?這都是醫學,正兒八經的醫學,你還是給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吧!我們都是男孩子,我、我是個直男,我隻喜歡女孩子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對你起什麼奇怪的心思,你讓我看一眼好不好?我就看一眼,要是真沒事就算了,有事的話你一定要跟我去醫院啊。”
夏芒躲無可躲,隻能顛三倒四翻來覆去地說:“沒事的,哥,真的不用去醫院,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
兩個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
夏芒嘗試把衛峻風推出來,但衛峻風什麼體格,他什麼體格,較真起來,衛峻風單手就能把他給按住。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夏芒整個人被按在門板的背麵,不得不直起身子,夏天的睡衣薄,就算他穿的是長袖棉睡衣也隻是薄薄的一層布料,覆蓋在少年的身/體上籠出若有若無的形狀。
衛峻風第一眼還以為是胸前衣服的褶皺了,眼睛一眨不眨隔著布料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簡直無法相信(),也莫名地口乾舌燥起來:小、小芒?[((),你這胸口的是什麼啊?”
夏芒哭了。
不發出聲音,隻掉眼淚,眼淚掉得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水做的,不然這麼小小的身子裡怎麼能夠流得出這麼多的淚水呢?
儘管不是完全直接,但基本上也是直接被發現了他最羞恥的秘密。
這一刻,他恨不得死了算了。
衛峻風看他哭了,也慌了,放開手,夏芒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似的滑坐下去,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隻哭,不說話。
為了方便,衛峻風是跪在他麵前的,手足無措地說:“對、對不起,小芒,我太著急了,我不是要欺負你,你、你、你怎麼有胸啊?你是女孩子嗎?你不是男孩子嗎?小時候我記得我看到過啊。那你怎麼會長胸呢?啊???其實你是女孩子?”
夏芒噙淚搖了搖頭。
衛峻風又問:“你是男孩子吧?”
夏芒不確定,像他這樣的身體也能算是男人嗎?
衛峻風覺得自己腦子從沒有像在這幾分鐘裡麵一樣轉得那麼快,他突然想到了他看過的一個新聞,有個男的因為包含雌性激素的食物吃多了,導致內分泌失調,乳腺發育,長出了胸。
這叫什麼來著?
他拿出手機開始飛快地查了起來,也查到了,這個病叫作:男/性/乳/房/發/育症。
前後頂多隻有一分鐘,衛峻風把頁麵展示給夏芒看,說:“小芒,你看,你是不是生這個病了?你彆害怕,不哭了,我見過這種新聞的,就是生病了而已,可以治療的。”
他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唉!我怎麼早沒有發現呢?我早就覺得你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了,你這個病多久了啊?我真是太粗心了,讓你受委屈了,你得一個人偷偷害怕了多久啊。唉,我這個豬腦子!對不起,小芒,你要是覺得委屈你就打我吧,你隨便打,出出氣。”
夏芒哪能真的打他呢?
但也漸漸不哭了,因為他被衛峻風提出的這個猜測給驚呆了。
衛峻風給予的這個說法就像是給他打開了一扇窗。
他還是見識太少了,他都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另一種病跟他的情況是一樣的。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衛峻風看著他的眼睛裡隻有擔心,沒有惡心,沒有嫌棄,更沒有厭惡。
讓他感覺在衛峻風看來,夏芒就是夏芒,沒有變。
夏芒被安撫住了,他抽噎著,說:“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這種病。”
衛峻風看他不再哭得那麼厲害了,那顆像是被緊拽的心臟這才輕鬆了一點下來,生怕會再惹哭夏芒,小心翼翼地說:“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病,生病了的話去看醫生就好了。”
夏芒又想,衛峻風是誤會他得了那個男/性/乳/房/發/育/症,所以才能用這麼坦然的態度麵對他,假如衛峻風知道他這並不是什麼病,而是生來就是這樣,還會是這樣的嗎?不,大抵不會的,衛峻風
() 壓根就沒有想到他是個雙性人的可能性。
膽怯像是潮水瞬間把他那顆渺小的心被淹沒殆儘,即使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還會不敢承認。
他也對自己的身體感到迷茫了。
衛峻風俯身說:“地上涼,小芒,起來好不好?”
他把夏芒給扶了起來,刻意地不去觸碰肌膚,至於某個地方,那是連看都不敢看的。
夏芒自己走,跟著他走到床邊,兩人依次坐下。
衛峻風先坐下,他的體重大,跟個炮彈扔上去似的,席夢思往下深深陷了一陷,再等夏芒坐下的時候就好像是落進了他提前挖好的坑裡,安安穩穩地落定。
這事對衛峻風的衝擊力太大了,他一下子也很難完全消化,心裡像百爪撓心似的想要去看夏芒,但是他覺得現在看可能會有什麼很不妙的事情,所以呆呆地看著前方,他的前方隻有雪白的牆。
衛峻風問:“這情況持續多久了?小芒。”
夏芒說:“大半年了。”
衛峻風說:“這麼久了,早就該去看醫生了。”又道歉一遍,“那這大半年裡你得多害怕啊?”
夏芒猶豫了一下,問:“哥,能不能不去看醫生啊?我覺得,除了穿衣服有點不方便以外,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話沒說完就被衛峻風給打斷了,一臉嚴肅地說:“哪裡是沒事?怎麼能不去看醫生?你彆小病拖成大病了,這、這玩意兒都長到這麼大了,肯定會有點感覺吧,真沒覺得不舒服?”
但凡不是太過劇烈的痛苦夏芒都是能忍就忍了,他覺得胸部也就有點酸脹,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點難受,忍一忍就好了,不會影響他的日常生活。
夏芒不說話,想到要去看醫生就徹底露餡了,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衛峻風真是拿他一點法子都沒有,撓頭說:“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要,到底想要怎麼樣呢?肯定要治病的呀。小芒。你現在不治,這個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會越長越大的。
後半句話,厚臉皮如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看著夏芒拿在手裡的裹胸,還是濕的,問:“你平時就是用這玩意兒把胸遮的那麼平的?”
夏芒點頭,
衛峻風突然聰明了一下:“然後你晚上躲起來偷偷洗乾淨了再穿。”
夏芒又點頭。
衛峻風:“那你下回拿給我,我幫你洗,拿去洗衣機洗,直接烘乾好了拿來給你。我去洗的話不會有人懷疑的,你就不用半夜偷偷爬起來了。”
夏芒沒點頭,也沒搖頭。
衛峻風想要安撫一下夏芒,卻又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兒好,最後輕輕落在了夏芒的頭頂,掌中所觸及的發絲細軟,還像個小孩子,他心軟下來,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看上去病蔫蔫的,村子裡有些人甚至說閒話,懷疑你能不能活到成年,我卻不覺得,我一看你的眼睛就莫名覺得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又覺得自己太高了,
這樣低著頭看夏芒會不會讓夏芒有壓迫感(),衛峻風起身?()_[((),單膝半跪在夏芒的麵前,這樣就是跟夏芒平視了,還略低一點。
衛峻風擔憂地問:“小芒,去看醫生好不好?你不想被人知道的話,我偷偷陪你去,不告訴彆人,好不好?”
衛峻風把姿態擺得這麼卑微。
夏芒都覺得是不是自己有點不知好歹了。
衛峻風見他還是不吭聲,無奈地歎了口氣,又說:“那讓我看看行不行?看看有沒有嚴重病變?”
夏芒心下糾結,但也沒有拒絕。
衛峻風深吸一口氣,正氣凜然地伸出手,放在夏芒的睡衣紐扣上,解開了第一顆、第二顆,夏芒任他擺弄,在剛要露出胸口的時候,夏芒抓住他的手。
夏芒的手心不知道是沒擦乾淨的水還是汗,濕漉漉的,像是黏住了他,輕聲說:“我自己脫了給你看。”
衛峻風收回手:“哦。”
喉結滾動,咽了下唾沫。
夏芒閉上眼睛,微微彆過臉去,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畸形的地方,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在發抖。
衛峻風當然發現了。
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夏芒在他眼裡也是極美的,像是在向神明獻祭自己的所有,他明白夏芒是對他抱著多大的信任,才能夠向他坦誠秘密。
他對自己說,衛峻風,夏芒這麼相信你,你一定不能辜負了夏芒對你的這份信任,你認認真真地看一眼有沒有問題就完事了。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不就是一坨脂肪堆積嗎?
淡定點。正經點。嚴肅點。
衛峻風拿出了自己這輩子能想到最莊嚴鄭重的姿態,卻突然走神了一下,他以前曾經做夢夢見過夏芒對自己脫衣服,在他夢裡的夏芒展現出來的是少年纖薄的身姿。
就他擁抱夏芒的感覺來看,他一直覺得夏芒是過於瘦的,身上都沒什麼肉,薄如紙片人。
當他真看到剝開衣裳的夏芒以後,卻發現夏芒的身子比他想象的要好看無數倍。
床頭壁燈的燈光像是柔霧一樣籠在夏芒的身上,昔日那個瘦骨嶙峋像大頭釘的小孩已經長出了柔潤豐澤的血/肉,像是春枝上盛盈朝露的早櫻,像是夏日初熟的桃子,嫩生生的,有一種近乎聖潔的美麗。
明明他應該覺得奇怪才對,但是沒有,他想起了希臘神話之中的雙性之神赫瑪弗洛狄特,赫馬弗洛狄特的母親是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父親則是財富之神赫爾墨斯,這兩位男神女神都是出了名的美麗,他們結合所誕生的孩子又怎麼會不美呢?
他想,要是這位至美的雙性之神有個人類的模樣,那麼在他心中就是夏芒的模樣。
太美了。
夏芒半天沒有聽見他發表意見,發抖了一會兒,大著膽子睜開眼睛去看衛峻風,就看見衛峻風像被石化了一樣,又像一條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狗,呆呆地看著他的身體。
視線並不讓他覺得討厭。但還是很讓人害羞的。
()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害羞了。()
夏芒:哥,你流鼻血了。
⑿本作者寒菽提醒您最全的《私養美人小竹馬》儘在[],域名[(()
衛峻風:“啊?……啊。”
衛峻風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下麵,是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湧出來了,一手的血。
他太佩服自己了,平時總是掉鏈子的一個人,這時候居然裝到底了,還能佯裝鎮定地說:“這很正常的,青春期就是這樣的,刺激有點太大了,主要是小芒你的身體太漂亮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跟魂飄了似的。
隻是把夏芒說得越來越臉紅。
夏芒問:“你覺得有問題嗎?”
衛峻風扶著膝蓋站起身來:“我覺得……還是得去看醫生的。”他說,“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對了,我還說我要幫你洗內衣,我來幫你洗吧。”說著,還把裹胸從夏芒的手裡拿走了。
衛峻風老實巴交地問:“明天就要穿嗎?那我現在就去洗。”
夏芒:“……”
說完,衛峻風像是生鏽的機器人一樣,動作相當不自然地轉身,離開,要不是因為臉上掛著鼻血,還同手同腳了,看他一臉正義凜然的神情,怕是都不會發現他現在心裡其實慌得都宕機了。
衛峻風跟遊魂似的去洗衣服,丟進去,加洗衣凝珠和順柔劑,然後他把兩隻手都靠在洗衣機上,像是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洗衣機運作時的搖晃從他的手臂傳到他的心裡,不,說不定他的心情比洗衣機還要更動搖。
完了。
衛峻風想。
他是不是不正常啊?他做夢夢見少年夏芒,懷疑自己是個同性戀也就算了,但為什麼連看到夏芒幾乎是男女同體的身子他也會覺得有反應?
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甚至還覺得挺好看的。
他這不是一般的變/態啊。
他是不是其實生來就是個大變/態呢?
隻是以前沒有覺醒?
完了。
幸好他們家夠大,大半夜的洗衣服也不至於被發現。
衛峻風把內衣洗好了,拿在手裡看了看,用了所有的克製力才不至於像個變/態湊過去聞一聞。
又想,洗過了,沒有夏芒的味道了,他比較想聞夏芒剛脫下來的。
先前他在夏芒的身上聞到的淡淡香味是不是就是從這裡傳來的呢?上次他都沒有聞仔細,好想再聞一下啊……
沒想完,衛峻風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畜/生!”
把內衣送回去的時候衛峻風都沒好意思看夏芒的眼睛,用雙手捧著,紅著臉,比參加全國決賽還要緊張,說:“下、下次你還需要洗就找我,換下來以後就給我,我幫你洗。”
夏芒一接過去,衛峻風就跑了。
兩個孩子後半晚上都沒有睡著。
這哪還睡得著啊?
但八點被叫起來吃早飯的時候還是都起來了。
衛峻風看了一眼夏芒的
() 胸,又變平了。
就好像他昨晚看上那嫩生生的是他幻想出來的,但是再看夏芒瞬間連耳朵脖子都紅透的樣子,他猛然意識到不是假的,於是正色,哪還敢亂看?
平時吃飯的時候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的衛峻風這時候像是被毒啞了,全程一聲不吭,默默地給夏芒剝了一個紅心流油的鹹鴨蛋。
兩個人吃了一半,衛瑜敏才頂著雞窩頭出現,她昨天半夜開過小灶了,現在不怎麼餓,要不是被媽媽掀了被窩,她還想睡到中午,她打著哈欠問:“哥,你昨天半夜在乾什麼啊?”
衛峻風一口粥噴了出來。
坐在他對麵的爸爸火速躲開:“惡心。”
衛峻風做賊心虛,明知道爸爸是說他吐食物惡心,但還是有種被指責是他看夏芒的身體很惡心,他趕緊拿紙巾收拾,說:“什麼做什麼?我們沒做什麼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衛瑜敏隨口說:“你昨天半夜明明起來了,但是我出去看又沒有人,我還想你們倆是不是背著我開小灶呢……你老是偷偷給夏芒買好吃的不帶我。”
衛峻風:“你不是說你最近有點胖要減肥嗎?”
衛瑜敏:“那不一樣的。吃完我再減。”
夏芒的頭越低越深,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裡。
吃過早飯,衛峻風負責把碗都擺進洗碗機裡,現在不洗,攢著等晚飯以後一起洗,他可是個很會精打細算的主夫。
今天全家人的氣氛都有點古怪。
他那個老古板的爸爸背著手在邊上徘徊了好幾分鐘,才走向他,說:“你媽派我和你談談?”
衛峻風嚇傻了:“談什麼?”該不會他對夏芒的心思被發現了吧?不會吧?他覺得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啊!
爸爸握拳在唇邊輕咳兩聲:“咳咳,你昨天半夜是不是偷偷洗內褲了?”
衛峻風:“……”他愣了一秒,眼都不眨地承認說,“是,是我洗內褲。”
反正他一直是個甭貨,他不介意背鍋。
爸爸說:“倒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半夜洗吧,早上起來再洗也可以啊。你媽覺得你這也太害羞了。還有我們商量的時候想起一個事,你之前說夏芒他的家裡人不怎麼管他,那在生理衛生方麵有沒有人教他啊。”
衛峻風傻不愣登地說:“生物書上有寫啊。我覺得外公說不定跟他講過一些的。”
爸爸擺擺手:“書上的怎麼講得清楚。你外公那個清高的文人性子,怎麼可能好意思開口講這些的?這總得有人和他說說啊。”
衛峻風自告奮勇:“那我去給夏芒講。”
爸爸嫌棄:“你自己都還是個傻子,你自己不犯錯就好了,還教夏芒呢,彆帶壞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