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玲和衛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手裡裝滿煤渣的籃子掉在地上,滾得滿院子都是,在雨後的地上拖出烏黑的痕跡。
給本就泥濘的雜亂又添了一絲狼狽。
衛玲仰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匆忙下樓的大哥,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讓黑色的小臉更黑幾分,一向風風火火的她怯怯問道
“哥,阿媽怎麼了?”
衛渺對她和衛然招手,兩個小崽子顛顛地跑到她麵前,烏溜溜的眼裡都噙著淚花,在黑漆漆的臉上劃出一道水印子。
若是往日,衛渺肯定要嘲笑他們一回的,現在卻不是時候。
“你們把煤渣先撿起來放在廚房,自己洗洗乾淨,然後去房間看看萍妹和麗妹,讓她們也洗洗乾淨。”
麗妹七歲,是衛二叔家的二女兒。
萍妹五歲,是衛阿大和許阿魚的幺女。
正如鄰居所說,一家子,六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全靠衛阿大一人拉黃包車養活。
拚死累活一個月除去份子錢,到手也不過9-15塊銀元。
這點錢勉強夠一家子生活,但凡有小病小災,就是如今的情況。
衛阿大為了救她,黃包車丟在舞廳門口,被火拚的人當作護盾,你來我往折騰得不像樣子。
這破爛的黃包車還是衛阿大的車友劉黑炭張羅著給送回來的。
望著大哥平靜的麵色,剛才還覺得天塌下來的兩個小的,心中的惶恐減去幾分。
“大哥,我們保證相互監督,洗得乾乾淨淨。”衛玲咧嘴露出小米牙脆生生地保證道。
衛然也頂著小黑臉重重點頭。
大哥雖然寡言少語,但對他們都極有耐心。
會教他們讀書識字,偶爾也給他們吃糖和麵包,是最好的大哥。
衛渺要是知道兩個孩子這樣想她,估計會有一點小小的內疚。
她因為饑餓的原因,在外麵買高糖高油的食物,每次吃的時候,身為“人”的良心作祟,會留下一些,拿回來哄哄幾個孩子。
等到兩個小的離開後,衛渺才走到許阿魚身邊將哭都快抽噎過去的小崽子從女人瘦弱的懷裡抱出來,她柔聲道
“阿媽,你現在是家裡的主心骨,不能倒下去的。”
許阿魚發泄一場,這幾天壓在心中的石頭鬆開一些,用袖子摸一把臉,看著衛渺波瀾不驚的小臉,歎了一口氣道
“是阿媽不好,嚇著你了吧。”
衛渺搖頭,正要安慰她幾句,就聽主臥裡有聲音喊
“阿爸醒了,阿爸醒了!”是許阿魚小女兒萍妹的聲音。
許阿魚一個軲轆起身,抬腳就進了屋子。
上樓梯的時候,因為太激動,腿一軟差點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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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有沒有上海的寶子?我在網上查到噠~大伯的妻子---大媽媽(上海話讀音du ma ma)二伯的妻子---二媽媽 (ni ma 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