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鐘遠……”
黑影似乎想說什麼,但在這樣劇烈的異變之中,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隻是貪婪地吸收著本源屍身裡被解放的力量,也像是個無底洞一般拚命吞噬著四麵八方湧來的邪祟,身形一會兒模糊,一會兒又幾乎清晰到發梢都清晰可見,最終轉過身去,背對著林鐘遠,
“你快逃命吧。”
“讓我逃命?你在說什麼——”
鬼話。
林鐘遠話沒說完,大門已經在他的眼前炸裂開了一個巨大的洞。
那不是憑借著蠻力就能破壞的門,門那麼的厚,裡麵夾著鋼板,鋼板上就繪製了層層符文,門外更是下了層層禁製。
可就是這樣一個門,被黑影一擊破壞了。
是啊。
林鐘遠忽然想起,這到底是鬼王的力量,再厲害的符咒、結界,哪裡是能輕易攔住的。
又有更多鎖鏈斷裂了,一共十八根粗重的、壓製著鬼王的鎖鏈,此時已經僅剩三根。
林鐘遠沒有走,而是抬頭看向了那個高大的雕像。
雕像的麵容也是模糊的,睜開的雙眼漆黑一片,卻又像是垂眸注視著什麼,一旦對上那雙眼睛,任何人都無法不被其中的可怖暴戾氣息影響。
忽然間,林鐘遠發現那雕像的身上,似乎連接了不止一處陰氣。
是兩處。
就像是嬰兒的臍帶一樣,一處,讓鬼王雕像源源不斷地從燒毀的屍身上汲取原本的力量,另一處,竟然是與黑影相連的。
鬼王,黑影,同是邪祟,二體同源,此時看起來,竟然像是在暗自較勁了。
黑影催他,“還不走?”
林鐘遠笑了一下,理所當然地站在了門口,正麵麵對著那蘇醒的鬼王,“我走了,誰來封印你?”
大門外,終於有人趕了過來,奇怪的是來的人似乎不是一群,而是一個。
那人看到了門上的大洞,一把丟了手裡的鑰匙,抬手就去拽林鐘遠的胳膊,“跟我走!”
林鐘遠當然不打算走,回頭一看,奇怪又驚訝地說道,“季博……紀道長?”
“鬼王就要醒了,我帶你逃。”
紀殊穿著一身和那日一樣的道袍,衣冠整齊,看似纖弱的手卻力道很大,緊緊攥著林鐘遠的手臂,不容置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鐘遠搖頭,直接就去推他的手臂,“我不走,紀殊你身為道觀門中的大師兄,更應該以大局為重,現在等大家趕來封印鬼王,隻要我還在,就來得及。”
“你瘋了嗎!現在封印鬼王成功的幾率太小了!你這樣隻能白白犧牲!”
紀殊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手下更加用力了,似乎是想用上蠻力把人帶走,將林鐘遠拽得腳下一晃。
“你放開。”
林鐘遠冷了臉,直接要甩開他的手。
一道影子卻比他更快,嗖地刺向了紀殊。
當地一聲,是陰氣與桃木劍碰撞發出的響聲,一道波動無形中炸裂,將兩人震開。
林鐘遠回頭看去,最後的三條鎖鏈,又斷了一條。
他以為是黑影突然出手,沒想到,竟然是鬼王緩緩抬起了他的手指,正指著紀殊方才所在的方向。
鬼王依然被困在金色的雕像之中,卻已經蘇醒得差不多了,隻是無法離開這個雕像。
一個陰鷙而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幽幽傳來,震耳欲聾,又夾雜著群鬼萬靈的哭笑嚎叫聲,
“與其為世人獻祭,不如獻祭世人。”
林鐘遠蹙眉,雙手抬起,畫出一道完美的圓,一個碩大的封字潦草地寫在其中,配以數道符文作伴,猛地直直擊向鬼王。
金色的符咒自他指尖流瀉,到了鬼王近處時,飛近的速度卻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最終懸停在了鬼王雕像的麵前一臂距離處,僵持不動了。
不得寸進,也無法推開撕碎。
憤怒、怨恨……種種情緒自鬼王模糊的臉龐浮現,讓他化作了惡鬼相。
“要你拯救世人,可世人不配被救!殺……都該殺!!”
鬼王的整個身軀帶動著山峰震動搖晃,他右手緊握成拳,黑暗不見底的雙眸流出兩道血淚來,厲聲嘶吼道,
“讓他們——陪葬——!”
隨著最後一字喊出,最後一道鎖鏈也終於徹底崩斷。
作者有話要說:“讓他們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