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白色的光芒耀眼奪目,借著那些誦經聲一起刺破黑暗,驅逐陰氣。
逐漸的,林鐘遠抬頭望去,一道巨大的、金銀色的字符從穹頂壓下,宛如千斤巨石,落在了鬼王的頭頂。
巨石隻有一個,‘鬼王’卻有兩個。
當鬼王被暫時壓製,行動力量變得遲緩時,黑影趁機而上,貪婪地吞噬著從鬼王身上奪取的陰氣。
封印陣法的力道俞強,鬼王就愈發騰不出手應對黑影,黑影就能伺機占得更多先機。
黑影愈發趁虛而入,就搶奪了越多鬼王的力量,猶如副人格搶占上風,讓鬼王更加難以抵擋封印的至陽至純的力量。
惡性循環這麼一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的鬼王不甘嘶吼著,他還沒有被徹底鎮壓封印,隻是似乎太過疲憊,單膝跪在了地上,讓磚石碎裂成了一個坑。
“偽善……”
就是在這時,鬼王那雙漆黑的眸子還死死盯著外麵的人,充滿殺意。
他也許沒有辦法很好地應對黑影了,但試圖攻擊外麵那些人的行動,從未停過,隻是一直被護法的人們阻擋,才沒有得逞。
黑影站在他麵前,一言不發,卻無比地鎮定冷靜,隨著力量地剝奪,也像是鬼王那般越發像個有實體的人了。
“不行……現在還不行!我還沒有報仇!!”
鬼王像是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麼,竟然出聲喊道,“我要詛咒你們所有人,自詡正義,虛偽自私,不過是一群小人!該死的是你們——!”
黑影低頭看著他,又抬頭看向了不肯離開,已經有些虛弱的林鐘遠,不知是替他解釋,還是替自己解釋道,
“原本不是這樣的。”
林鐘遠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我知道,他隻是被惡念控製了心神,就像是每一個……”
黑影微微睜大了眼睛,“你知道了?”
林鐘遠沒有說話,而是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指,在虛空畫出一道助力封印的符咒,拍向那兩個邪祟。
大半的金色符咒力量,落在了鬼王身上,但也有幾乎一半落在黑影身上。
“林鐘遠,不要妨礙我。”
林鐘遠笑了一笑,搖搖頭,沒有答應,
“鬼王心智不全,為了改寫結局,強行分離了自己的一道執念,成了如今的你,如果我不妨礙你,你不就要吞噬融合鬼王原本的意誌,從這陣法中金蟬脫殼了?”
係統聽了也著急起來:什麼什麼!居然是這樣嗎!我都不懂怎麼回事了,是說這個黑影贏了,這些封印鬼王的功夫就白費了嗎?!
林鐘遠:在外人看來確實是這樣。
“我不會逃的。”
黑影見他這樣理解,有些焦急道,“你快走吧,我和他不一樣!我沒有瘋,就算奪取了他的全部也不會失控帶來災禍,不需要你來獻祭自己!”
林鐘遠頗為不講理道,“邪祟口頭說的話,誰會信?鬼王鬼王,萬鬼之王,哪有靠他的自律來確保眾生安全的道理?你以為你變成了與世無爭的鬼王,一切就能畫上句號?”
黑影見他不配合,直接分出一道陰氣,想要像之前那樣將人卷走。
黑霧如刀如綢,直直朝著林鐘遠飛來,卻在快要靠近碰到時,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猶如撞在了什麼洪鐘之上,發出響亮的一聲嗡鳴。
金光乍現,竟然直接擊退了黑影的偷襲。
就在這時,壓製鬼王的陣法終於落成,巨大的符咒徹底壓下,靈鬼王化作一道無形的黑霧。
直到最後,鬼王還暴怒地嘶吼著,打出最後、也是最快的一擊。
那一道陰氣飛速略過,朝著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方向衝去,竟然直接打在了門外剛被拉走的紀殊心口,將人打得向後跌坐過去,疼得臉色煞白。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道不知藏了多久的死氣。
門外的人們一驚,立時加大了封印的力道,迅速啟動了第二層封印陣法。
與此同時,黑影也收走了鬼王的最後一道力量。
魂魄歸一,意識融合,力量收攏,他穩穩站在殿中央,渾身氣勢猛然一震,讓周遭護法的人齊刷刷的心口一冷,幾乎跪倒在地。
陰氣所化之血黑紅一片,在他身上凝聚成深色披風,成為他眼眸的顏色。
黑影——現在已經成了真正的鬼王——轉過身來,看向石像之上昏昏欲睡的人。
蜿蜒的血跡從林鐘遠的手臂流淌,彙成消息似的,一路彙聚在他的腳底,灼熱的溫度讓他幾乎感到刺痛。
“林鐘遠……”
聽到他的聲音,林鐘遠又抬起眼皮,平靜地看去。
四目相對,誰也看不清誰。
新的鬼王問他,“活著不好嗎?”
林鐘遠反問他,“是啊,好好接受超度,投胎去,不好嗎?”
“你……”
林鐘遠的聲音很輕,他感覺不到什麼疼痛,金色的光隨著陣法啟動,神聖的唱經聲讓他感覺一陣困倦,也化作一道道纖細的金色鎖鏈,落在他的四肢、身軀上,讓他逐漸動彈不得。
就是沒有係統的屏蔽,他也早該感覺不到什麼疼了。
瞧見那鬼王欲言又止,林鐘遠輕聲說道,“等一切結束後,你就可以投胎輪回去了,這裡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鬼王上前一步,胸膛一陣起伏,像是被他激得要想起如何呼吸似的,可他隻是靠近了兩步,就有新的鎖鏈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鎖鏈,和封印鬼王的力量並不相同,更加柔和、溫暖,卻正在一點點抽走他的力量。
他好不容易爭奪過來的,好不容易壓製、封印了記憶怨恨後,才換來的力量。
他忽然很不甘心,難過極了,就像是屬於鬼王的痛苦折磨也來到了他的心底,成了無數尖刀似的在心口攪動。
“你亂說什麼?什麼投胎、什麼輪回!鬼王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林鐘遠,你不要亂猜,你現在這樣犧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就是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