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失笑,“從來隻有你騙我的份,我何時騙過你。”
“……”林鐘遠閉上眼睛,“對不起。”
馬車的行進又快了一些。
月亮早已經過了最高最亮的時候,天空也沒有那麼黑暗了,適應了夜色的雙眸,讓人能輕易看清樹影。
林鐘遠隻覺得一陣睡去,一陣又醒來,這樣反反複複,時間都被無限地拉長了,似乎過了很久很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他才再次睜開眼。
“你不用動,我用法陣帶你直接上去。”
三白這樣說著,就要在山腳下布陣。
林鐘遠卻搖搖頭,摸向他的影子,虛虛擁抱了一下,“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禦劍不行,也有其它的法寶可用。林鐘遠就直接拿出個口哨,朝著山頂吹了一聲。
口哨的聲音尖細而有穿透力,悠悠蕩開後傳來幾聲更長的回音,不一會兒,一隻白色的鹿型靈獸就從山頂踏風而來,朝著他俯首。
三白愣了一下,而後歎氣,“還是沒攔住你在家裡養奇奇怪怪的東西。”
“隻是打好了關係而已,它也不會一直住在山上煩你的。”
林鐘遠笑了出聲,慢吞吞爬了上去坐好,拍拍鹿脖子,“回去啦。”
靈鹿似乎有些通人性,但並不會開口說話,感覺到林鐘遠身上的神獸氣息後更加謹慎了些,確認可以,才抬腿又動了起來。
三層結界都對他們自然打開,林鐘遠緊緊扶住鹿身,好一會兒才來到山頂。
另一邊的天際線,已經隱約透露出紅色的天光。
靈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林鐘遠也下來了,他站在原地,沒有急著進門,而是抬起右手,招出了自己的佩劍。
“三白。”
他望著眼前的虛影,忽然笑著喊了他的名字,
“不……深白。”
他這樣忽然正肅的神色,讓深白心底一陣不安,“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林鐘遠看著他,眸色閃動著,也似乎透過了這個人的虛影,看向了更遠的地方,“我走以後,希望你能平安喜樂,再也不為外物煩擾,過上你真正喜歡、向往的生活。”
“我不在乎以後。”
深白還沒說完,已經感覺到了不對。
林鐘遠的長劍猝然嗡鳴,白玉的顏色被靈氣浸染後變得越發透明,配合著林鐘遠全身的靈力湧動,仿佛正朝著某個極限而去。
“抱歉了……”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何自己會忘記一切,為何深白也忘記了很多。
也許就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早已做過類似的決定。
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忽然出現,彙聚在林鐘遠的手心又融入他的長劍。
刹那間,風雲變幻,烏雲密布,幾道隱隱的驚雷聲在頭頂彙聚。
“你要做什麼……”
“掠奪神格。”
那蒼白冰冷的手輕輕撫在了深白的心口,刺痛傳來,手指卻沒有停下,被無形的力量包裹著,越來越深入血肉。
不,他本不該有血肉。
但林鐘遠就是辦到了。
於此同時,那長劍調轉方向,眼睜睜被林鐘遠反手緊握,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林!鐘!遠!!”
終於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名為深白的神獸撕扯著嗓子怒吼出聲,“住手!!”
可林鐘遠不會聽他的。
哪怕鮮血流淌,哪怕力量不斷轉移著,哪怕雷聲越發近了。
一切都在失控。
“你又要……又要自作主張,離開我嗎?你又想一個人去死!!”
被那可怖的力量撕扯著,深白終於無法堅持,被迫從林鐘遠的神魂身體內被生生剝離,恢複到了獨立的、原本的姿態。
可這隻是第一步。
和這同步發生的,是神格的流逝,力量的轉換。
他能感覺到屬於神獸的金烏之血正在一點點從體內離開,又隨著林鐘遠刺入他心口的手指,被眼前的人吸收。
一旦這個過程徹底完成,那麼當世的金烏之名就會易主,誰承擔了全部的金烏血,誰就是下一個金烏。
這是一種近乎殘忍、暴力、蠻橫不講理的易主手段,幾乎無人知曉,人們向來是隻知天有金烏,不知金烏會如何更替。
林鐘遠望著他那樣憤怒,近乎要發瘋的模樣,忽然有些心疼。
這樣想著,他慢慢湊上前去,以吻封緘。
“噓……沒事的。”
他這樣貼著深白的麵龐,用氣音安撫著,“很快就好了……不會太疼……沒事的……”
“你會死的……”
林鐘遠的身體被緊緊抱住了,他渾身都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被神獸的力量充滿四肢百骸,又那麼虛弱。
他說,“怎麼是死呢?哪怕是用了邪門路子……奪得神格,豈不是和飛升一樣……我這不是死,白,這是羽化升仙……”
話是這樣說的。
可哪怕是修為相當,凡人的軀體怎能承受金烏之血的力量,就像是容量有限的酒壺,怎能容下滔天巨浪。
凡人的軀體,又怎能承擔掠奪神格的天譴,可怕的驚雷在頭頂彙聚,足夠將他三生三世的塵緣記憶劈得灰飛煙滅,也足以洗清神魂,成為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個體。
就像是人的屍體埋入土壤,上麵也會長出鮮花,誰能說後來的鮮花亦是那死去的人。
“彆哭。”
雷劫劈下的瞬間,天光大亮,林鐘遠猛地推開深白,騰飛向高空,舉劍相迎。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林鐘遠。
不會就這樣輕易去死。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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