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眾人都以為黛玉還蒙在鼓裡,殊不知這一切她都一清二楚,不過佯裝糊塗罷了。
林如海深知財帛動人心,臨終前再三叮囑黛玉,若是賈家最後沒有如數交還家產,也要當做不知道,萬不可與賈家撕破臉,畢竟她孤身一人,已無親人依靠,難保賈家人不會為了這比財物害她性命,故而他私下將他與賈敏的一些體己給了黛玉,可確保她日後生活無虞。
對於父親的一番苦心,黛玉皆一一記在心上,也正是因為知道父親與外祖母的約定,她才對寶玉沒有十分避嫌。
然而如今林家的財產已十不存一,原先說好的孝滿之後正式定親的約定也因王夫人不肯鬆口,至今含糊著沒過明路。
想到此處,黛玉不禁黯然神傷,她已無父母,又無兄弟姐妹,雖與寶玉心意相通,卻無人為她主張,外祖母雖疼她,卻已經年邁,做不了主,況且她也心知,在賈母心中,自己這個外孫女再親,也越不過賈府去。
紫鵑深知黛玉心事,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隻得勉強拿話開解,好生勸慰了一番方罷,心下卻已暗暗打定主意,尋個機會將此事稟告賈母,萬不能讓她家姑娘白白受這個委屈。
卻說黛玉本就有恙在身,又氣惱傷神,病症便越發重了。
這日,寶釵前來探望,閒話了一回,因說起這病症來,便道:“昨兒我看你那藥方上人參肉桂覺得太多了。雖說益氣補神,也不宜太熱。依我說:先以平肝養胃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氣無病,飲食就可以養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窩一兩,冰糖五錢,用銀吊子熬出粥來;要吃慣了,比藥還強。最是滋陰補氣的。”
黛玉聞言,不禁觸動了心事,歎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隻當你有心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
若不是前日看出來,今日這話,再不對你說。你方才叫我吃燕窩粥的話,雖然燕窩易得,但隻我因身子不好了,每年犯了這病,也沒什麼要緊的去處,請大夫,熬藥,人參肉桂,已經鬨了個天翻地覆了;這會子我又興出新文來,熬什麼燕窩粥,老太太,太太,鳳姐姐這三個人便沒話,那些底下老婆子丫頭們,未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這裡這些人,因見老太太多疼了寶玉和鳳姐姐兩個,他們尚虎視眈眈,背地裡言三語四的,何況於我?況我又不是正經主子,原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他們已經多嫌著我呢;如今我還不知進退,何苦叫他們咒我!”
寶釵道:“這麼說,我也是和你一樣。”
黛玉道:“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親,又有哥哥;這裡又有買賣地土,家裡又仍舊有房有地;你不過親戚的情分,白住在這裡;一應大小事情又不沾他們一文半個,要走就走了。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木,皆是和他們家的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多嫌的?”
寶釵聞言,思及黛玉命苦,比自己更甚,心下亦十分憐惜,又知她心思細膩,恐她鬱結於心,忙岔開話頭,故意說笑道:“將來也不過多費得一副嫁妝罷了;如今也愁不到那裡。”
黛玉聽了,不覺紅了臉,笑道:“人家把你當個正經人,才把心裡煩難告訴你聽,你反拿我取笑兒!”
寶釵笑道:“雖是取笑兒,卻也是真話。你放心,我在這裡一日,我與你消遣一日。你有什麼委屈煩難,隻管告訴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我雖有個哥哥,你也是知道的;隻有個母親,比你略強些;咱們也算同病相憐。你也是個明白人,何必作‘司馬牛之歎’?你才說的也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我明日家去,和媽媽說了,隻怕燕窩我們家裡還有,與你送幾兩,每日叫丫頭們就熬了,又便宜,又不驚師動眾的。”
黛玉忙笑道:“東西是小,難得你多情如此!”
寶釵道:“這有什麼放在嘴裡的?隻愁我人人跟前,失於應候罷了。這會子隻怕你煩了,我且去了。”
黛玉道:“晚上再來和我說句話兒。”寶釵答應著便去了。不在話下。
話分兩頭,先前說到劉姥姥祖孫倆得了賈府的接濟,帶回了一大筆銀子,闔家商量後決定置辦些田畝宅院。
王狗兒三教九流都有些人脈,費了些功夫,終於在長安城中買到了一處宅院,說來也巧,就在寧榮街後二裡遠近小花枝巷內,統共二進,前廳後舍俱全,約有二十餘間,花了一百九十三兩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三次元有點忙,然後又把大綱重新修改了一遍,一下子有點卡文。
ps:關於林家的財產這段純屬竹子個人猜測,不過從原著中有的隱晦描寫看來,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
注:林妹妹與寶姐姐交心這段引用自曹公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