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郡治所臨涇,一座輝煌漂亮的太守府當中。 魏延正捧著兩份文書發愣,其中一份是隴海太守遊楚發來的,整整兩千多字的文書上全是告馬謖的狀,說馬謖違法亂製,擅行攤丁入畝和青苗法,引起了隴海郡世家大族的不滿,若是繼續讓馬謖在隴海待下去,恐怕隴海不複大漢所有! 而另一份則是馬謖發來的文書,文書中對隴海的現狀不著一字,隻提出要從隴山大營調用一批糧草! 若是馬謖在文書中同樣告了遊楚的狀,魏延自然心中就有數,無非是馬謖與遊楚的矛盾而已,可如今馬謖一點意見沒有,卻隻看見遊楚的告狀文書,這卻讓魏延心裡犯起了嘀咕。 馬謖的本事他是親眼見過的,街亭之戰,外人不明白其中的凶險之處,可作為當事人的魏延卻清楚,這中間的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街亭之戰隻能迎來失敗! 所以他拿著這兩份文書,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好幾遍,甚至連這兩份文書上麵的文字自己都快背下來了,卻還是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是一州刺史,又手握隴右重兵,在朝中的地位也僅在諸葛亮之下,按理說,他應該下令嗬斥馬謖,順便再將馬謖調回安定來,如今的隴右當以安定和平為準。 可問題是,他不願也不能嗬斥馬謖! 從小了說,馬謖與他相當於盟友的關係,他能做雍州刺史,馬謖應該是出了大力的,二來他也知道,諸葛亮對他其實並不太放心,北伐前因為分兵之事,他曾經與諸葛亮激烈的爭論過,諸葛亮才將馬謖放在了雍州彆駕這個位子上,這就是告訴魏延,馬謖是我派來看住你的人! 他如果將馬謖嗬斥一頓,很容易引起諸葛亮的不滿。 他在屋中長籲短歎,此時卻有人推門而入。 “父親,請用一碗參湯吧!” 進來之人是個女子,身材高挑,眉目清秀,手中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個不大的湯碗。 此女名叫黃舞蝶,不是魏延親生,乃是蜀漢五虎上將黃忠之女,黃忠跟隨先主劉備討伐東吳,被陸遜火燒連營七百裡,黃忠也死在東吳人手上,魏延見黃忠之女可憐,將其收為義女,愛護若掌上明珠,街亭之戰大勝,黃舞蝶竟然親自從漢中尋到安定,在魏延身邊伺候。 說來奇怪,魏延此人桀驁不馴,在蜀漢內部,除了諸葛亮看誰都看不上,唯獨對這個義女關愛有加,加上他自己並未子嗣,對待黃舞蝶就如同對待親女兒一般。 “舞蝶,這些事,你讓下人去做便是,何苦要親自動手!” 原本還皺著眉頭的魏延,看見黃舞蝶進來,頓時喜笑顏開,將手中文書放在桌上,快步起身過來接住黃舞蝶的托盤,小心的放在幾案上。 黃舞蝶則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父親說的哪裡話,我又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做這些事哪裡就能累著我了。” 魏延坐下,端起湯碗小心的抿了一口,不由得心頭舒暢。 “這碗參湯,手藝不凡,日後哪家小夥子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 黃舞蝶卻沒有尋常女子的嬌羞,尋常女子聽到父母拿自己婚事談笑,早就羞紅了臉,而黃舞蝶從小就跟著黃忠習武,一柄大刀能玩出花來,自然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比,聞言不過輕笑了兩聲說道。 “若有男子看上女子,那也好辦,隻需勝過女兒手中這柄刀便是!” 魏延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女兒一身武藝,甚至不遜色於自己,真要找個能打過他的這世間恐怕難尋。 “對了,父親,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父親眉頭緊鎖,莫不是魏狗殺過來了?” 黃舞蝶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趕緊將話題給岔了過去。 這一句卻提醒了魏延,他長歎一聲,將馬謖的文書和遊楚的文書內容都說了出來。 “舞蝶,你說說,如今我該怎麼辦?若是真如遊楚所說,馬謖在隴海引發了民變,那可是大事,可是這馬謖卻又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文書到來,隻是要調用隴山大營的糧食等物,這卻難倒了為父了!” 魏延在黃舞蝶麵前向來是有一說一,沒有絲毫避諱,此時也是真的頭疼,索性將自己碰到的難題一並說了出來。 黃舞蝶聰明伶俐,不過微微一想,就有了主意。 “父親,我看你是當局者迷了,馬彆駕沒有文書辯解,隻能說明一點,馬謖在隴海推行的政策已經讓遊楚急眼了,他不向你訴苦、告狀, 是他覺得能應付目前隴海的局麵。” “可是遊楚在文書裡說的清楚,馬謖繼續這樣搞下去,隴海可就要反了!” 魏延忍不住反駁道。 黃舞蝶微微一笑:“父親,你細看遊楚的文書就能發現,馬彆駕推行之策乃是國家萬全職策,攤丁入畝與青苗法損大族而利百姓,所謂的科舉考試又將魏國的門閥製度摧毀,如此下去,隴海民心儘在馬彆駕掌握,沒有百姓,那些世家大族憑什麼生變?靠他們家中的那些子嗣嗎?” 此言一出,魏延心中一愣,他長於兵事,政事非他所長,經過黃舞蝶的分析,他才搞明白原來馬謖不聲不響的做了好大的事! “如今的局麵,我猜馬彆駕一定需要父親的支持,隻是他應該是考慮到父親要麵對魏狗,所以不想讓父親分心。” 黃舞蝶接著說道。 魏延聞言,眉頭皺起:“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魏軍雖然沒有大規模活動的跡象,可總最近總有些斥候在安定出現,我若去隴海,就怕魏軍趁虛而入。” 黃舞蝶眼珠一轉,輕笑一聲:“這有何難,父親給馬彆駕的支持又不是一定要親自過去,這不是有兩份文書來了麼?父親不如就應下馬彆駕,將隴山大營的糧食等一應器械撥付給馬彆駕便是,至於遊楚的文書,父親就當看個樂不也是挺好的?” “有道理,我這就下令,讓隴山大營調撥糧食!”魏延長身站起,就要喚人來傳令。 卻又被黃舞蝶攔住。 “父親,此事不如交給女兒去辦,如何?” “你去辦?” “正是,聽父親說了多次馬謖,我倒想親自去看看,這馬彆駕是何等雄武!” 看著黃舞蝶笑麵如花,魏延不由的發怔。 這麼好的姑娘,可不能便宜了馬謖那小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