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家也是隴海的大世家,即便沒有了私兵,家中奴仆也有數百,更不用說耕種他家土地的那些罪囚之人。 管家得了陰高的令,不過片刻間,就召集了數百奴仆,將屯田府的十幾個人團團圍住。 好在這個管家也是個老成持重之人,知道不能對屯田府的人下手,還勉強保持著克製。 “你們領頭的是誰?讓他出來見我!” 陰高的態度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很是高調。 十幾名屯田府的人默默的讓出一條道路,段敬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找我?” 陰高眼神一縮:“原來是段校尉,不知道段校尉今日來我府上,有何貴乾?” 也難怪陰高看見段敬之後,說話的語氣都尊敬了些,實在是陰高也有些害怕,這個段敬,在遊楚造反那一夜,親自拖著一條殘腿,帶著屯田府的士兵衝進了時家和陳家,將時家和陳家滿門三十多口全數緝拿,更是在碰到抵抗的時候,活劈了幾名持武器抵抗的奴仆! 所以現在襄武城中給段敬起了一個外號“殘虎”! 就是說此人殺性極重。 麵對這樣一位冷麵煞星,即便桀驁如陰高,也難免要客氣客氣。 段敬臉上不動聲色,卻坦然說道:“我奉彆駕之命,審查各大世家不在籍人員,請陰家主配合!” 陰高一聽,氣急道:“好啊,你們平白得了那麼世家的人口,如今連我家都不放過!你來啊,我家中仆籍都在我書房,有膽子就進去搜好了!” 段敬依舊沒有笑容:“陰家書房,乃是重地,我們不方便打擾,還是請陰家主自己拿出來多的好!” “你若讓我拿,那我就隻有一句話,沒有!” 陰高此時那股年輕氣盛的勁上來了,硬邦邦的頂道:“我陰家沒有不在籍的閒人!” 段敬終於變了臉色:“陰家主,請你慎言,屯田府已經有了數據,你們陰家這麼多年,最少有兩千多罪囚沒有登記入冊,若是你繼續這樣,那就休怪我對不住你了!” “怎麼?你還想屠了我陰家不成?”陰高知道如今他的氣勢不能低,依舊做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卻暗中向管家使了一個眼色,隻要段敬敢動手,就先屠了這些人。 陰高也知道這樣做其實是有後患的,屯田府畢竟是馬謖設立的官府衙門,真要殺了這些人,馬謖也不會放過自己。 可他並不怕,大不了花點錢,交出去幾個罪犯就是了,蜀漢雖然嚴苛,卻還沒有嚴苛到非要他這個家主出麵的地步。 段敬的態度卻出乎了陰高的預料。 隻見他沉默了片刻,竟然說道:“既然陰家主不願意配合,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走!” 說完扭頭就要走。 這卻讓陰高不會了,你段敬前來不就是找麻煩的嗎?怎麼被我頂了兩句,就回去了?你殘虎的氣質呢? “你等等,你們就這麼走了?”陰高滿臉疑惑的看著向外走的段敬,滿臉疑惑。 段敬卻轉過頭來,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入府以來的笑容:“怎麼,陰家主還準備請我們吃飯不成?” 陰高一噎,也隻能放段敬他們離開。 等到段敬離開之後,陰高麵色陰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好半晌,管家將糾集起來的奴仆全部遣散,自己則回到了陰高的身邊。 陰高雖然不明白段敬為何會就這樣離開,可冥冥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一樁天大的災難就要降臨在自己頭上。 他沉默了半晌,從牙縫中憋出一句話:“去將韓龍喚來!” 管家一愣:“家主喚韓龍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讓你喊來你就喊來,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諾!” 管家不敢多言,趕緊出去叫人! …… 段敬帶著人有驚無險的從陰家出來之後,什麼地方都沒有去,而是徑直去了太守府。 馬謖正在太守府中等著他。 “看行簡這個樣子,想來是那陰家沒有給你留麵子啊!” 馬謖看著一臉陰沉的段敬,不由得出言調笑道。 段敬卻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可語氣卻輕鬆了許多。 “陰家看樣子是要頑抗到底了,彆駕,是否要強行將陰家羈押?” 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陰家並不放在他眼裡。 馬謖卻擺了擺手:“強行羈押陰家到是容易,可我們是什麼?是官府!若要拿人,也要師出有名,絕不可行冤獄之事,若是連官府都開始不講規矩,那這天下還有誰會講規矩?” 馬謖說的其實就是後世一個依法治國的概念,這個概念也不是馬謖發明了,從春秋到戰國,尤其是秦國,一直是走依法治國的道路,隻可惜秦國天不假年,二世而亡。 後來漢承秦製,全麵繼續了秦國的法統和製度,卻給世家大族留出了一些扣子出來,這也是為何兩漢世家大族會發展得這麼快的原因。 馬謖可不願意當這個摧毀隴海郡法製建設的罪魁禍首,法製一旦混亂,最先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可段敬就迷糊了。 “彆駕,若是不強行羈押陰家,那些願意配合咱們的世家該怎麼辦?下官以為,當以雷霆手段將陰家給端了!” 馬謖微微笑道:“行簡,要緝拿陰家,可以尋找彆的辦法,諾大的陰家,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把柄能抓在官府的手中?但是若是以他們不配合為理由,你信不信,隻要我們今天動手抓人,明天全郡的世家都會反!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咱們該怎麼辦?”段敬就算再有才,他又不是諸葛亮,如何能想到該用什麼辦法來對付陰家。 馬謖搖了搖腦袋,突然抬起頭,目光注視著段敬。 “行簡,你可見過溫水煮青蛙麼?” 段敬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 馬謖笑了:“如今我們對世家所做之事,就叫溫水煮青蛙,此事要慢慢來,急不得,你去尋馬顒,看看最近陰家犯了什麼事沒有,我隻有一條告訴你,凡事從嚴從重!” 段敬思索了片刻,突然明白了馬謖的想法,抱拳拱手:“下官明白!” 馬謖看著匆匆出去的段敬,抬頭看了看天。 “這天可真不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