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2 / 2)

小兔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寶藍衣袍邊繡下的金線,和露出一截的雪白襯裡。

他抬起頭,從衣袍和手腕的間隙中看見熟悉的寶石額冠,和雖然彎著眼睛,卻沒在笑的漂亮麵孔。

“怎麼是顏——顏……!”

拐獸販子不敢置信的驚叫聲從遠處傳來。

啊,是老婆嗎……?

真的是老婆來救他了啊!

容秋整隻兔都呆住了。

鄉愁帶來的憂緒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從兔團小小的身體裡咕嚕嚕冒了出來。

忽然之間,容秋似乎有些明白了爹爹讓自己設計遇險的用意。

不止是鑒彆自己選擇的漂亮人類,到底有沒有承載一個突兀兔崽的善良心地。

而是或許在險象環生、千鈞一發的時刻,孤立無援的小兔子是否在某一瞬間,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做出了一次無知無覺的選擇。

——救救他,是誰都好。

如果得救了……那麼他願意當對方一輩子的小兔子。

他願意做老婆的小兔子。

也就是這樣一個閃念的功夫,容秋作為一隻被爹娘捧在手心裡養了一百多年小兔團,突然就不滿足於這樣簡單的,背毛與掌心的接觸了。

瑩潤星光在青年人掌間逸散又凝聚,本來僅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雪團子忽地長大。

化為人形的容秋坐在那人的小臂上,卻依然像隻衝人撒嬌的寵物兔子一樣親昵蹭上去,伸開雙手緊緊攬住對方的脖頸。

“好兔子……要聽老婆的話……”容秋含混地嘟囔。

“嗯?”

對方的手臂猝不及防一沉,又立馬牢牢撐住,嗓子裡滾出一聲不明所以的模糊喉音。

容秋把人抱得更緊了一點,貼近他的耳側,有點委屈,又有點驕傲地說話。

“我聽你的話了。”他說,“我沒有出城。”

顏方毓煞神一樣過了大半輩子,還沒人不怕死地來投懷送抱,更彆提是這樣的小美人。

他難得地怔愣一瞬,目光下意識落在懷中人身上。

受傷的小兔子顯然是艱難地擠巴出靈力,強行化了人形,因此“人”得不是特彆完整。

身上穿的的法衣還留有皮毛化作的痕跡,從頭到腳都是晶瑩的雪白色,甚至還餘未化去的兔毛,在衣褲邊沿鑲上一圈毛茸茸的銀白滾邊,將領口中露出的一張小臉襯得玉雕雪琢,十分小巧可愛。

他本來人形的眼睫、眉毛、長發都是烏黑的,此時也統統延續兔毛的雪白,隻餘發梢艱難地化出一抹漆黑。

像是一窩多胞胎小兔子,生到最後一隻時尷尬沒墨了。

這樣妖性未褪的模樣,倒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獸修了。

容秋披掛一身絨白,唯餘一雙點漆般的眸子——因為原型眼瞳也是黑色——認認真真與顏方毓對視。

兩人同時靜默一瞬,顏方毓垂下的視線又緩緩移到容秋頭頂。

一雙長長的兔耳精神地立在雪發之間,皮膚薄薄的,還能看見耳中粉嫩的血管。

果然,連毛色都化不成型,更彆提其他更難化去的妖獸特征了。

所以顏方毓臂彎處那團明顯的、毛茸茸的突起,果然就是兔尾巴吧?

一小團半硬不軟的毛球硌在那裡,便襯的坐在他小臂上的美兔屁股都不是那麼引人注意了。

還是隻小崽呢。

那點微不可查的旖旎心思從顏方毓心底悄然騰起,又立刻煙消雲散。

他手上托著投懷送抱的小美人,心裡想到的卻是天衍宗山下的小村裡,二柱跟二柱他爹。

察覺到麵前人上移的視線,容秋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耳朵又彈出來了。

這種連自己化形都控製不好的糗事竟在老婆麵前梅開二度,容秋因失血而煞白的小臉蛋立刻染上一層薄薄的粉色。

他慌亂地把自己腦袋頂支棱的兔耳朵按下去,羞赧地推了下顏方毓的肩膀,又用力強調了一遍。

“我聽你的話,沒有出城。是他們、他們把我抓出來的。”

顏方毓回神,輕聲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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