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容秋和天牝津並排走在山間小路上,向修行入門課的山頭行去。
容秋托著盛有早餐的荷葉包,邊吃邊說道:“對不起啊豬仔哥哥,喳喳雖然啄了你,但也是你突然爬窗戶把它嚇到了!”
這話聽著就挺陰陽怪氣的。
天牝津仔細看了看容秋的表情,實在分辨不出這張漂亮的小臉上,那滿滿的歉意到底是真的還是演的。
他乾笑了兩聲,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兩刻鐘前,天牝津打著送愛心早餐的名義去爬容秋的窗戶,實際上當然是想一睹可愛弟弟的睡顏。
誰知他一隻腳還沒跨進房間,迎麵就是一隻凶神惡煞的伯勞鳥,衝過來在他腦袋上狠狠叨了一下。
喳喳畢竟是凡鳥,天牝津道體強橫,這一叨倒是沒破皮。
但天牝津為了博同情,也沒把傷處的淤血化掉,甚至還故意推了推,此時他腦門上青裡帶紅好大一片,看著還挺唬人的。
然而再看一旁的容秋,人家道完歉就一門心思埋頭吃菇、絲毫沒有心疼人的意思。
天牝津眉毛抽了一下,忽然就覺得自己這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一切白費勁。
天牝津捏著脈搏給自己順了順氣。
沒關係,養成嘛就是這樣,慢慢來、慢慢來。
想罷,他提起個笑臉:“弟弟呀——”
話還沒說完,卻見熟悉的黑影一陣風似的飛過來了。
天牝津的腦門條件反射地一抽,人下意識就往邊上退了三大步。
出門覓食的喳喳滿載而歸。
伯勞鳥作為雀中猛禽,是純粹的食肉動物,而且食癖很怪。
此時與喳喳一同被帶回來的,還有一根尺來長的小樹枝,上麵串著兩隻大蟋蟀和一隻挺肥的老鼠。
這三個小東西還沒死透,特彆是老鼠,還不停蹬撥著穿透自己胸口的小樹枝,顯然一副垂死掙紮的樣子。
一般的伯勞鳥捉到食物也會這樣穿成一串,但它們都是掛在樹上。
喳喳嘛,喳喳不一樣,它有飼養員。
容秋熟練地幫喳喳提著樹枝串,小伯勞則爪子按緊鼠身,鳥喙叼著老鼠脖子狠狠一扯。
隻聽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撕啦聲,脖頸上一大塊皮肉就從鼠身上撕了下來,小伯勞叨著肉吃了。
天牝津:“…………”
天牝津麻了。
你一隻鳥吃東西為什麼這麼血腥啊!
——還有你一隻兔子,兔子不是吃素嗎?怎麼幫得這麼淡定啊!
容秋喂了鳥,這才想起來應答:“嗯?怎麼了豬仔哥哥?”
撕扯小鼠的伯勞鳥聞言抬起腦袋,滿喙的血痕,一側的黑眼睛直直向他盯了過來,莫名一股惡狠狠的味道。
天牝津……天牝津沉默了。
早餐合不合胃口這件事他突然就不太想知道了。
“……嗬嗬,”天牝津從嗓子眼裡擠出聲笑,“我是想說,弟弟今天早上,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喔……”
容秋悶悶應了聲,隨手晃著小樹枝,跟小伯勞玩拉扯遊戲。
喳喳果然被激起了鬥性,興奮地跟他角力,把小老鼠撕得七零八落,血珠和碎肉滴滴答答落在容秋手中的荷葉上。
天牝津看得瞳孔瘋狂縮放。
容秋蔫蔫說:“沒事。”
天牝津:“哦。”
他答得飛快。
就,也不太想知道了呢。
容秋不會和人說顏方毓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告訴天牝津自己的愛情小煩惱。
昨日小伯勞去而複返,兩人兔同鳥講半天,容秋終於知道了——顏方毓不在。
他沒有回先生居所,也沒有回因果課教所,因此,也自然沒出現在開學典禮上。
顏方毓離開清明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分彆,甚至不是對方的第一次不告而彆,可這一次,容秋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