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幸到達餐廳時是七點一刻,勉強也算飯點。
服務員一聽她是來找康沉,略略點頭,伸手引路,“康先生在這邊,我帶您去。”
百麗是星城知名的高檔自助餐廳,裝潢精致格調優雅,整間餐廳三百六十度旋轉,坐在落地窗邊用餐,星城風景一覽無餘。
許幸久未踏入這種吸血場所,不由得左看看右看看,表現得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村姑。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感受到來自大佬的凝視,一轉頭,就撞上康沉好整以暇的目光。
許幸心裡“咯噔”一下,摸了摸後頸,又裝出一副“我隻是隨便看看”的樣子,若無其事在他麵前落座,而後將裝衣服的袋子推過去。
袋子上雕牌的字母logo碩大,許幸暗自鬆了口氣,如果不是李招娣那敗家玩意兒還買得起雕牌,她可能要用都市麗人給逼王裝外套了。
接過袋子,康沉隻“嗯”一聲,並沒有去拿錢包,更沒有看衣服一眼。
……?
“你不是有急用嗎?”
“現在不急了。”
……???
康沉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合上筆記本,他漫不經心道:“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
吃飯?
許幸思路秒被帶偏。
那多不好意思啊,她笑了兩聲,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好啊。”
她已經吃足了講客氣的虧:)
康沉吃飯很安靜,這一點從幼兒園開始就沒變過。
想當年他們一起在幼兒園吃飯,大家敲著碗恨不得每天都要上演幾出電視裡學來的狗血戲碼:
“皇上快試試臣妾不愛吃的豆芽菜!”
“我是皇後你個貴妃快把紅燒肉讓給我!”
唯有康沉風雨不動安如山,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然後向日葵老師就會翻來覆去誇獎他,還會獎勵他一隻剪紙小兔子。
向日葵老師不知道的是,每次她一轉身,康沉就夾著不愛吃的胡蘿卜扔進她碗裡。
要不是最後小兔子都到了她手裡,她可能會扔他一臉胡蘿卜吧。
想起陳年往事,再看看二十餘年後混得連春節都沒地兒過的自己,許幸覺得心境都瞬間變蒼老了。
不過話說回來,“康沉,你春節不回家嗎?”
康沉抬眼瞥她,淡淡“嗯”了一聲。
話說出口,許幸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相當沒水平的問題。
康沉他家從小就挺有錢,可他家關係也從小就不好,那會兒上幼兒園,彆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來接,隻有康沉是他家保姆坐路虎來接。
當年都那樣,現在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呀。
想了想,許幸還是決定今晚不作妖了,就心平氣和的吃頓飯。
彆人家裡,現在應該都是在吃除夕夜的團圓飯吧。
***
這頓晚餐吃到晚上九點半,他們坐的位置也正好旋轉至麵向近陽塔的一方。
近陽塔是星城的地標性建築,臨江而建,每至新年就會投屏倒計時,還會放煙花。
此時望向窗外,星城夜色如幾許繁星,閃爍明滅,賞心悅目。
隻是許幸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擴大,就突然僵住了。
臥槽,這麼多人?!
這大過年的不好好待在家裡看春節聯歡晚會都出來浪什麼浪啊。
百麗附近的幾條主乾道塞車已經塞得滿滿當當,路上行人如織。
站在路邊,康沉顯然已經沒有開車離開的想法。
沉吟片刻,他問:“你怎麼回去?”
“搭地鐵啊。”許幸說完,突然想起件事,“完了,今晚近陽塔跨年,地鐵不停近陽塔站!”
“……”
星城是不夜城,一到過節外麵就堵得水泄不通,越夜越熱鬨。
饒是春節,仍有大批來星城漂泊的人沒有歸家,有人為三倍加班工資仍在工作崗位上勤勤懇懇,有人與三兩朋友同事出門狂歡,感受新年氣氛。
如果要合並同類項的話,身為雍城人的許幸和康沉似乎也能勉強並入這個行列。
地鐵不停站,怎麼辦呢,那就隻能往前走一個站了。
許幸來星城不算久,不太認路,偏生這會兒網絡也不好,地圖都打不開,她隻好跟在康沉屁股後麵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