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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任何事都沒他重要

丁棄從瑞王府出來後,額上冒了汗珠子。

魏銘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裹著襖子縮著脖子的過路行人,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將軍,今天也不熱啊?”

丁棄沒理他,悶著頭往前走。

他娘的。

他第一次持刀殺人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那個時候他在老將軍身邊已經待了幾年,身子骨早已長成男人模樣,膀闊腰圓,肌肉橫錯,加上他練功刻苦,頗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

那個時候他躺在床上,日日都想著老將軍帶他去戰場廝殺,甚至夢裡都是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場景。

總有一日,他要這世上所有人看到他丁棄。

他丁棄不是個沒人要,沒人疼的人。

老將軍聽了他的請求隻是輕笑一聲,領著他去菜市口看行刑,回來的路上他臉色慘白,胃裡直翻著酸水。

真正殺人,是他隨著老將軍去京郊剿匪。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戰場的模樣,很亂,到處都是喊叫聲,呼喝聲,討饒聲,哀嚎聲,口鼻間都是血腥味,斷肢到處亂飛,就在他恍神的瞬間,有個裝死的強盜從地上爬了起來,利刃直取他的腹部。

若是被刺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好在老將軍及時趕到,握著他的手,將他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刺進了那強盜的體內。

“噗!”

聲音很輕,但又像是鐘鼓一樣,振聾發聵,就這樣他殺了第一個人。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做噩夢。

夢到那個口吐血沫,眼睛圓睜的強盜,再後來

他就習慣了。

習慣了戰場上的廝殺,習慣了邊地的一切。

可剛才徐知忌明明什麼都沒做,他隻是對著他笑,喂他吃了一顆丹藥,給他包紮傷口,然後他腦海裡又浮現男人半蹲在他腿邊,嘟著唇輕輕的對著他的傷口吹氣。

他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一旁的魏銘絲毫沒察覺出他的異樣,自顧自的道:“將軍,明兒皇上召你進宮議事,恐怕不能陪老太太去法源寺上香了。”

丁棄“嗯”了一聲。

“知道了。”

瑞王府。

暗牢裡,徐知忌手裡把玩著那根差一點要了他性命的箭,箭頭泛著寒光,一看就是用極好的寒鐵鑄就而成的,他用指腹輕輕刮著箭頭,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

雙喜將屍體肩頭的衣裳扒開,露出一個奇特的紋身。

徐知忌冷笑,“如果你去刺殺彆人,會讓刺殺之人留下王府的標記嗎?”

雙喜搖頭。

“那怎麼會?除非那人沒長腦子。”

徐知忌將手中的箭扔了出去,箭頭插地,箭尾顫了顫,“這可是削鐵如泥的好東西呢,這樣好的寒鐵也就極北才會出的吧,你去查一查這寒鐵到了何人手中。”

雙喜應了是,又問。

“這人在府中潛伏多日,王爺為何不讓奴才一早將其拿下?”

想起慌亂而逃的丁棄,徐知忌麵色瞬間柔了下來,連笑裡都含著溫柔,“這個魚餌還算有點用處,不枉我多留他幾日性命。”

雙喜不知道房中發生的事,撓了撓後腦勺。

他家王爺真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不過這幾日他發現個現象,隻要一提到鎮遠大將軍,王爺就高興,他想起一事,忙稟告道:“明兒一早將軍府的丁老太太會去京郊的法源寺上香祈福。”

“明兒天氣好,本王也想去郊外踏青賞春。”

徐知忌的話音剛落,雙喜就道:“可是王爺您已經有好幾日沒去宮裡了,這折子也還沒看完奴才怕皇上怪罪下來”

徐知忌睨了他一眼。

“任何事都沒他重要。”

第十二章 、隻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不能欺負他

倒春寒一過,天氣忽的就和暖了起來。

法源寺位於京郊朝霧山上,因景色秀美,求簽問卦靈驗無比,是以京中的小姐夫人們都愛來這裡上香祈福。

丁老太太一早便出發了,先是在大殿叩頭祈福,又添了足足的香油錢,這會子正在後山的客房裡小憩,客房環境清幽,角落裡一株桃花開的正好,桃枝遒勁彎曲,延伸出院牆外,粉粉的花朵點綴其間。

屋子裡沒有旁人,丁老太太跪在蒲團上,手裡持著佛珠,閉目念誦著經文。

“吱呀!”

刺耳的開門聲打斷了她念經的節奏,丁老太太眉頭微皺,她誦經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這一點跟著她的人都是知道的。

“本王聽說法源寺的佛格外的靈驗,隻是不知佛祖會不會庇佑那些做錯事的人。”

是男人的聲音,聲音裡帶著一抹玩味。

丁老太太起身看了過去,隻見男人穿著一襲月白衣裳,踩著門口透進來的春光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了過來,她已經許久不在外頭走動了,可但從男人的穿著氣度,也曉得來人身份貴重。

況他還自稱本王。

可如今先帝新喪,諸位王爺都在京中吊唁,具體是哪位,她猜不著。

徐知忌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是今年的新茶,茶香清冽,回味甘甜,見丁老太太神色如常,既不喊人,又不說話。

“本王今日冒昧前來,是為了一個人,隻要老太太您不為難他,其他的一切好說。”

“誰?”

丁老太太開了口,眼前的年輕人一進來就自說自話,弄的她是雲遮霧繞。

“丁棄。”

徐知忌收起玩笑之色,“他是你們家收養的孩子,你們丁家,確切來說是已經去世的老將軍於他有恩情,至於你嘛,本王不要求你對待他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但是隻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不能欺負他,一丁點都不行。”

男人容顏昳麗,即便說了威脅的話,可唇角卻是翹著的,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王爺未免管的也太寬了,連老身的家事都要管。”

一提到丁棄,丁老太太心裡就窩火,她給他們老丁家生了四個孩子,奈何老將軍一個都不喜歡,唯獨對這個領養回來的丁棄另眼相看,甚至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徐知忌臉上笑意斂去,目光直直的盯在了丁老太太身上,“老太太不用擔心,不過一個徒有空架子的將軍府罷了,本王捏死你們就想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男人目光幽幽,丁老太太覺得自己的後背像是有一條毒蛇爬過,黏黏膩膩,耳後似乎還有吐信的嘶嘶聲。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徐知忌輕哼一聲,“丁棄好,你們丁家就還有存在的必要,丁棄要是傷心了,那麼一切讓他傷心的人和事都沒必要再出現在這世上了。”

丁老太太活了這麼大,一直被人敬著,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況她還有誥命在身,況天下之大,再大也逃不過個理字,真鬨開了,她也不一定會吃虧。

徐知忌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睛裡的光似乎將眼前之人看個通透。

他踱步至香案前,看著幾案上的那尊白玉觀音,緩聲道,“本王記得老將軍戎馬一生,在家的時間並不長,老太太生小兒子的時候已經年逾三十”

“你”話還沒說完,就被丁老太太的尖叫聲給打斷了,她像是見了鬼一樣,後退了好幾步,扶著桌角才勉強站穩了身形,“你你是誰?”

“徐知忌。”

臨走的時候,徐知忌不忘叮囑她,“老太太是聰明人,知道事情一旦鬨開,丁家將會麵臨什麼?你也彆想著本王會投鼠忌器,丁棄他有軍功在身,又不是真正的丁家人,況計算真的被連累了,他還有我,至於你們丁家嘛,大約是要遺臭萬年的”

人已經走了很遠了,丁老太太才回過神來。

徐是國姓。

徐知忌是誰?

瑞王徐知忌,如今的攝政王。

可丁棄那個野種什麼時候跟他勾搭上了?

難道?

思及此,丁老太太理了理衣裳,麵色恢複如常。

第十三章 、不熟

養居殿。

鎏金獸首的銅爐裡飄著嫋嫋的煙,猶記得第一次進宮時,他緊緊的跟在丁老將軍的身後,全身僵硬緊繃,險些連路都不會走了,掌心不住的冒汗,於是便不停的蹭著褲腿。

丁老將軍看了他一眼,“皇上也是人,同樣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瞧你那點出息。”

這話並沒有讓他好過,反而更緊張了。

他全程隻盯著丁老將軍,生怕哪一步做錯了,惹彆人笑話,讓皇上動怒,他隻低著頭,耳邊是義父跟皇上對答的話語聲,鏗鏘有力,不卑不亢。

男人的脊背筆直,恭敬裡透著頂天立地的氣概。

跪安的時候,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禦座上的皇帝,隻是極快的一眼,男人麵目威嚴,蓄著胡須,果然是同他們一樣,是個人,並非神。

隻這一次禦座上換成了個黃口小兒。

承平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打量著候在一旁的丁棄,男人身體健碩,體型高大,光站在那兒就很難讓人不注意,他站的筆直,下巴微微低著,神情肅穆。

“讓愛卿久等了。”

丁棄道了不敢。

承平帝又道:“先帝信你,朕自然也信你。如今京中局勢多變,朕身邊一直沒有得力之人,還好愛卿你回來了。”明明是小孩的聲音,卻故作深沉說著大人的話,丁棄總覺得有些彆扭。

他拱手,“單憑皇上差遣。”

承平帝滿意的點了點頭。

“朕想將京中的防衛交給你,唯有交給你朕才放心。”

丁棄愣了一下,然後跪下謝恩。

“末將領命。”

承平帝示意一旁的大太監康清源將虎符令牌送了過去,“朕便將自己和整個大渝的未來都交給將軍了。”

丁棄雙手接過令牌。

“定不辱命,誓死保護皇上,護衛大渝。”

聲音頓挫有力,讓人聽了就很有安全感。

承平帝臉上笑意更濃,道了平身,“朕聽聞前幾日|你去瑞王叔那兒了,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丁棄愣了一下。

第一反應,是個美人,比女人還美還弱的美人。

“末將才剛回京,跟攝政王隻有數麵之緣,實在不知王爺是何種性情之人。”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他雖為武人,卻不是傻子。

那日去瑞王府,瞧府中的設計布置儼然暗含了五行八卦之術,若是不精通此道隻怕進去就得迷路,況徐知忌一個多病的王爺,能在京中活到今日,還得先帝臨終托孤,成了攝政王。

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承平帝也不為難他,笑了笑。

“你和瑞王叔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的江山還得靠你二人相助才能長治久安。”

將軍府,壽安堂。

丁庚武一進來就隨手拿了顆果子塞進嘴巴,大口嚼了起來,“咦?怎麼這會子就回來了?您以前不是要禮佛到傍晚才歸的嗎?”

丁老太太看著小兒子吊兒郎當的樣子,額角跳了跳。

“讓你跟丁棄多接觸接觸,你接觸了嗎?”

丁庚武“哼”了一聲,“他就是個木頭樁子,跟他有什麼好接觸的,太無趣了。”

丁老太太氣的胸口一陣發疼,奈何是自己生的,現在又都成家立業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隻得忍著,默念了好幾遍佛經,才將堵在心口的那口氣壓了下去。

“鎮遠大將軍這個名號,可是我們丁家的。”

丁庚武虧得名字裡帶了個武字,可他自小就是個頑皮的,不愛讀書,更不愛習武,隻知道瀟灑快活,吃喝玩樂,因嘴巴裡有東西,他支吾了兩聲。

“是我們丁家的?怎麼了?”

丁老太太扶額。

丁庚武察言觀色,上前給老人家揉著額角,“娘,您這個年紀就該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煩那些神做什麼?況且家裡還有大哥頂著呢,輪也輪不到我,再一個小棄也姓丁,也是咱們丁家的人。”

“滾!”

丁老太太喝罵了一句,她怕再跟這個傻兒子說下去,她會被活活氣死。

她怎麼生出這麼個不長進的東西呢?

丁庚武將剩下的果子塞進嘴裡,一陣風似的就跑了,到了院門口險些撞到了剛從宮裡回來的丁棄,他拍了拍丁棄的肩膀。

“娘今天好像有點不高興,你小心點。”

丁棄點頭。

“知道了。”

屋子裡的光線有點暗,裡麵點著檀香。

“母親。”

丁老太太睜開眼,“來啦。”又讓一旁的婆子給他搬了個小杌子,見丁棄坐下,便慢悠悠的開了口,“上回同你說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辦啊?”

“母親,軍中之事跟京中文官不一樣,您也知道義父的軍功都是他一刀一槍自己乾出來的,當年義父帶著我入軍,也是從最基礎的做起,個中辛苦,豈是小武哥能受得了的,況戰場上刀劍無眼,實在是危險,倘或小武哥有個好歹,我如何向義父和您交代。”

“哼!”

丁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這麼些年我也沒求過你什麼事,現而今就求你這一件事,你竟也不答應?到底不是丁家出來的,心就不在一條上。”

丁棄默了默。

丁老太太自覺失言,輕咳了兩聲,坐直了身子。

“你跟瑞王很熟?”

“啊?”丁棄茫然的看了過去,怎的今日人人都在問徐知忌,“不熟。”

丁老太太狐疑,“真的?”

“我久在邊地,怎麼可能會認識他?”丁棄說完,丁老太太一琢磨,這話也在理,可是那瑞王為何會無緣無故的來威脅她呢?

她半垂著眼睛,眼角皺紋堆積在一起,讓人看不清那眼底的算計。

“你今年也二十三了。你看你小文哥和小武哥的孩子都開蒙認字了,從前你在邊地,娘也關心不到,如今好容易回來了,也該合計合計了,娘記得你回來那日,皇上賞了好些個美人。”

對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軟肋上下刀子。

那個瑞王不是在乎丁棄嗎?

那她就好好疼疼這個義子。

丁棄拱手,“兒子不急,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再議也不遲。”

丁老太太笑道。

“自然了,正經的親事肯定要好好挑一挑,你這個年紀放一兩個通房在房裡那也是應該的,疲乏時也好有人鬆鬆筋骨,說說話。”

丁棄剛要再駁,丁老太太搶先一步。

“這事就這麼定了。”

第十四章 、他是我的人

瑞王府。

“皇上將京中的兵權交給鎮遠將軍了。”雙喜瞧著自家王爺神情鬆泛,語氣自然而然的也輕快了起來,仿佛就跟自家人得了封一樣。

徐知忌“嗯”了一聲。

“小崽子倒還算聽話,還知道知人善用。”

“小崽子”這樣的稱呼可嚇壞了雙喜,他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又壓低嗓子提醒道:“王爺!”

徐知忌斜睨了他一眼。

“本王是他的親王叔,叫一聲小崽子怎麼了?”

雙喜肩膀往下一塌,自打上次他家王爺病愈後,性情愈發難琢磨了,他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聽說將軍府那老虔婆給鎮遠將軍塞了兩個極為標致的女人,說是收了做通房”

話音未落,一陣風卷過,等他看過去的時候隻剩兩扇門兀自在空氣裡晃悠著,徐知忌的身影已經融進了夜色裡。

他急忙追了出去,“王爺,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

“將軍府。”

徐知忌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似的,通房,他要是敢收通房,他就

他心裡又急又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狠話來。

哢擦?

又覺得真要這麼做了,那他這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呢?

雙喜小跑著勸道:“天色已晚,此時去拜訪怕是不妥,不如明兒一早”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了來自徐知忌那冷冷的目光,他嚇的縮了縮脖子。

“那奴才陪王爺一起”

丁棄從壽安堂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兩人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肌膚白嫩,水蔥一樣的,兩人亦步亦趨的跟在丁棄的後麵,這是丁老太太房裡的人,是家生子,他原想將人給打發走的。

可兩姑娘隻咬著唇默默掉淚。

丁棄一時也沒了辦法,他回了房,猛灌下一壺茶水,想著實在不行今兒晚上便出去巡夜,順帶看看京城的治安,可剛站起身來,就見一道身影跟狂風似的卷了近來。

男人直接到了他的跟前,兩人離得很近,近到丁棄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熱氣,以及因為趕路而急促起伏的胸膛所帶來的熱度,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想跟徐知忌拉開距離。

誰知他退一步,徐知忌便進一步,他退兩步,徐知忌便進兩步。

最後退無可退,他竟被擠在了牆角處,他認命似的問道:“深更半夜,王爺前來所為何事?”

“聽說你要收通房了,本王特來恭喜。”

徐知忌咬牙切齒的說著,眸子死死的盯著他,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花來。

恭喜?

丁棄一頭霧水,瞧他那表情,那是來恭喜的嗎?那是來吃人的吧。

徐知忌見他不言語,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兩個年輕姑娘,“按理說從老太太房裡出來的人該是伶俐可人的,還站在那兒做什麼,還不上前伺候咱們大將軍梳洗就寢?”

那兩年輕姑娘對視了一眼,知道眼前之人得罪不起,便福身應了是。

兩人正要上前伺候丁棄寬衣,誰知丁棄跟老鼠見著貓似的,逃也似的出了門。

“我還有公務在身。”

瞧著男人落荒而逃的樣子,徐知忌展顏一笑。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後,他轉身時麵色已冷若冰霜,“他是我的人,識相的就自己請去,要是本王動手,隻怕就得橫著出去了。”

說完也不理兩人,對著雙喜道:“本王今天興致好,去丁庚武的院子裡討杯水酒喝。”

第十五章 、人啊,總得吃點虧才會學乖

丁庚武正摟著小妾在院子裡喂酒,小妾是他上個月新納進門的,這小妾原是妓館裡的人,偶然間認得了丁家老二,自以為得了所依,便使勁了渾身解數將人留住。

按理說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偶去喝個花酒倒也無妨,也是風流韻事一樁,可取妓女入門那是萬萬不可能做得出來的。

丁老太太聽聞此事,氣的一個倒仰,險些昏死過去,奈何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搶先一步躺了下去,撐腿劃手的耍無賴,大不成個體統,更揚言要是不把人娶回家,他就絕食。

丁老太太揉了揉太陽穴,應下了。

讓人去妓管院裡將那女人的身契拿了回來,又托人假辦了良民的身份,然後一抬小轎從丁府的側門抬了進來。

兩人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此時正對著院子裡的那株海棠口對口的喂酒,下人匆忙來報的時候,丁庚武還以為自己喝多聽岔了。

他半眯著眼睛,“啊?”

小廝又道:“攝政王正往咱們小院來,說要找二爺喝酒呢!”

丁庚武慌忙摟了摟敞開的衣服,腰帶剛剛係上,人已經到了,院子裡點著燈,男人身形頎長,自暗影裡走來,姿態瀟灑,眉眼俊俏,唇角似笑非笑。

“倒是本王來的不巧了,擾了二哥的好事了。”

徐知忌自顧自的走到矮幾前坐下,自斟自飲了一杯,“二哥真是風月場中的好手啊,如此良夜,對花飲酒,美人在懷,真是痛快”

二哥?

丁庚武抹了把臉,他跟他很熟嗎?

這一聲二哥從何而來?隻他雖不理朝政,可也知道如今京中攝政王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可他們從前並無交集,好好的怎麼深夜跑到他院裡來了?

“王爺”

他拱手行了一禮,徐知忌抬了抬手,看了他一眼,丁庚武了然,將院中的人都遣了出去,“王爺?”

“你可知你們兄弟姐妹幾人,你娘唯獨偏愛你多些?”

徐知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杯身上畫著蘭草的圖案,見丁庚武麵有疑色,他直言道:“連娶妓女進門這樣的事你娘都能點頭,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丁庚武:“???”

那是他用的苦肉計罷了,還能為什麼?

徐知忌其實有點欣賞這樣無知無覺的人,至少這樣的人活的開心自在,無拘無束。

“你們兄弟姐妹幾個,本王都見過,其餘三個都有些像丁老將軍,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下巴,隻你”

他定定的望了過去,“似乎半分都不像老將軍,你難道就沒懷疑過些什麼嗎?”

丁庚武臉上陪著的笑臉斂去,不悅道:“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實話實說罷了。”徐知忌起身離開,“大家子裡誰家還沒點汙糟事呢,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問問丁老太太。”

剛出了院門,就看到急急趕來的丁老太太。

老人家走的急,鬢角散落些了碎發,呼吸也急促了,絲毫沒了平日裡的儀態,徐知忌莞爾一笑,笑容純良,毫無攻擊力。

“丁老太太莫及,夜色深重,若是摔著就不好了,橫豎秘密總有見天日的時候,也不急在這一時。”

“你”丁老太太伸手指著他,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徐知忌施施然的往外走去,擦肩而過的時候,語氣平淡道:“本王警告過你的,可惜你不聽啊,人啊,總得吃了虧,才會乖一些。”

丁老太太驚住,隻覺後背有一條黏膩的蛇爬過。

“你你是魔鬼棄兒最聽我的話,你就不怕”

“哐當!”一聲悶響,小院裡傳來砸東西的聲響,徐知忌頭也沒回,隻輕聲道:“這會子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擔心怎麼跟裡麵那位你最愛的小兒子解釋吧。”

丁老太太的心口劇烈起伏著。

“隻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進我丁家的門。”

第十六章 、就隻一聲輕飄飄的謝?

夜色迷蒙,微風徐徐。

“王爺,您就一點都不擔心?”雙喜見自家王爺腳下輕快,嘴角噙笑,不由擔心起來,饒是丁家老太太隻是丁棄的義母,可到底也是長輩,而且丁棄那直不隆冬的性子,被丁老太太一挑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蠢事來。

徐知忌卻一點都不擔心。

丁家老太太一個後宅婦人罷了,朝堂上的大事都難不倒他,更何況是這點小事,丁老太太不顧他的威脅,轉臉就往丁棄房裡塞人,無非是料定他會投鼠忌器罷了。

可他偏不。

這一世丁棄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至於何時成為他的人,怎樣成為他的人,且邊走邊看吧,不過是過程複雜些罷了。

丁老太太不在乎丁家,不在乎她其他的兒女,那他就拿她最在乎的小試牛刀,也好叫她長點教訓。

丁庚武雖是個閒散性子,可一旦知曉自己身世,又怎麼輕易原諒?

雙喜覺得自家王爺太過樂觀了,又歎了口氣,“都說狗急跳牆呢,要是丁老太太”

徐知忌頓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

“她就算再蹦躂又能如何?”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都是笑話。清冷的月色投在男人絕美的臉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神秘而魅惑,自信且優雅。

雙喜憨憨一笑。

“那是,那是”

先帝新喪,原先取消的宵禁又實行了起來,到了晚間一隊隊身穿鎧甲的將士巡邏而過,腳步聲和鎧甲的摩擦聲在街道上格外的響亮。

雖說國喪其間,嚴禁飲酒尋歡,奈何今上太過年幼,諸王又都賴在京中不走,諸位王爺手下的家臣和將士在京中難免會放肆,不服管束。

主少國疑,滿朝又沒個可以震懾群臣的人,諸王的心思昭然若揭。

有樂聲飄了過來,徐知忌看了眼長安樂坊的方向,那裡是整個京城最熱鬨的銷金窟,有靡靡的樂聲,有最柔美的舞,有最好的酒

“他去哪兒了?”

雙喜瞧著男人眉間似有疲態,“白日裡丁將軍接了兵符,並未立馬去接手京中的防衛,而且帶著隨從在京中轉了轉,這會想必也在城中亂逛呢。”

亂逛?

他哪裡是亂逛,徐知忌鑽進了馬車裡,閉目養神,看來丁棄倒也不笨,他久在邊地,在京中毫無根基,乍然接手京中所有防衛,定會有人不服。

馬車轆轆,行在青石板的路上,留下一長串的清脆響聲。

快到王府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雙喜在車簾外輕聲道:“大將軍似乎一早就在這等您呢。”

徐知忌睜開了眼睛,眸底笑意難掩,他撩開了簾子一角,見男人站的有些遠,於是揶揄道:“難道我是吃人的獸,能吃了你不成?”

丁棄腳下似乎釘了釘,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抱拳道了聲謝。

“就隻一聲輕飄飄的謝?”徐知忌的聲音輕柔,話音裡帶著俏皮,見丁棄依舊板著一張臉,便也正經了起來,“我也不能日日都去你們家,接下來你預備如何?難道日日躲在外頭?”

丁棄不語。

徐知忌輕歎了一聲,到底還是得他替他醒著神,操著心。

“丁老太太身體抱恙,你把你房裡的人都送去她屋裡伺候著吧,也是你的一片孝心。”說完也不看丁棄,隻打了個哈欠,“本王累了,回吧。”

第十七章 、手腳輕點

“本王累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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