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重真人目光越過他,又盯著桌上乾燥翹起的紅漆,“你若是不習慣,便搬到前峰來,千鶴峰的空餘的院落多得是,不必一人居在此處。”

溫故身子側的弧度更深,非要讓他看著自己,“真人又不喜歡我,我住在前峰你看見我每天都要生氣,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免得惹您生氣。”

重真人語塞,他性子出名的傲慢刻薄,平日裡早已習慣冷嘲熱諷,現在想說幾句關懷的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讓溫故心情好一些。

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說:“以後不必叫我真人。”

溫故抿住忍不住上揚的嘴唇,明知故問,“不叫真人,那我該叫什麼?”

“叫我師父罷了。”重真人迅速說完,似乎是擔心說得晚,自己就會反悔。

溫故兩側嘴角立即翹起來,直白的開心有種強烈的感染力,誰都能看出他現在很快樂,他伸出兩隻手,突然緊緊抱住重真人的腰,“師父……師父……師父……”

重真人任由他抱著,不適地抬起手,千鶴峰的弟子畏懼敬仰他,從來沒有和徒弟這樣親近過。

“師父……師父……師父”溫故像個小複讀機,吧唧吧唧念半天,鼻尖蹭著披風軟絨絨的毛,輕微發癢,他仰起臉,特彆期待地問:“暖和嗎?是不是不冷了?”

重真人緩緩點頭,對上溫故亮晶晶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擠出一絲刻意的笑,“很暖和,師父喜歡。”

元家早已和元九淵一刀兩斷,將他的名字從族譜之中革除,拂曉少莊主的玉牌是他過去唯一的象征,對元九淵有多麼貴重,重真人很清楚,何況,這個小徒弟還為他去運甓。

重真人三百年的浮沉人生之間,道侶死於非命,師父一蹶不振,玄月宗表麵光鮮亮麗,內地裡派係鬥爭複雜,都想傳承紫衣真君的衣缽,他既要在外維護宗門的體麵,在內又要提防師兄弟們內鬥。

這份苦澀無人言說,他是千鶴峰的一峰之主,是弟子們心中超凡入聖的師父,他們敬他,怕他,但卻從未有人關心他。

唯獨這個魔族的小徒弟。

溫故兩隻手緊緊摟著他的腰,垂著腦袋在他興奮的身上蹭了蹭,重真人雖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笑時胸腔的震動。

這種感覺豈不比那些虛無縹緲的偏見更真實?

魔族之人固然可惡,但這個小徒弟卻從未做過壞事,重真人的心結在看到火鼠裘的一瞬間,與自己達成了和解。

重真人垂在兩側的手,緩緩舉起,輕輕放在溫故的頭頂,在他猶豫要不要摸一下的時候,溫故很主動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嘿嘿,師父。”溫故笑眯眯,白淨臉頰被蹭得泛紅,越發顯得眼睛漂亮純真。

重真人很不自然地摸一下他頭發,“真乖。”

難怪妙真會不畏權威,仗義執言,他這個小徒弟,確實善於蠱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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