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2 / 2)

他抽回手,掌中一顆黯淡無光的珠子,似是魚目石又似是琥珀,外表平平無奇令人忽視。

夜伽藍小心翼翼地湊近,瞧見珠子錯愕,“這是斂息珠?”

斂息珠是世間難得寶物,能隱藏修士氣息的神奇作用,若是帶上這顆珠子,哪怕生得三頭六臂,在人群之中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存在。

能最大的降低存在感,唯有說話的時候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元九淵點點頭,乾淨修長的手指收起珠子,不見任何殘忍的痕跡,“你剛說魔君在煉相思?”

夜伽藍很想問問他,怎麼會想出開膛破肚找寶物的辦法,但有點害怕他非人的行徑,隻點頭道:“是,魔君不甘活在極天魔君的陰影下,一心想要贏過極天魔君,讓世人隻知道他的名字。”

元九淵點點頭,朝廟宇外走去,雲淡風輕地道:“帶我去西域十九重城,我們去毀了他的相思。”

什麼叫……我們?

夜伽藍難以置信,緊步跟上去,“魔君法力高深,你不是他的對手,十九重城裡遍布他的眼線,你去了死路一條。”

咬重了“你”字,提醒他自己置身事外。

“若他煉成了相思,我回到師門亦是死路一條,早死和晚死的區彆罷了。”元九淵頓住腳步,回過頭看向他,理所當然地道:“何況,我不是還有你做幫手麼?”

“我生是魔君的人,死是魔君的鬼,我是不會背叛魔君的。”夜伽藍鄭重其事地說。

元九淵輕笑問道:“若是魔君知曉你方才所說的話,你猜他會是什麼反應?”

夜伽藍神色凝滯,呐呐地說:“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回報你,你卻想以此威脅我?你比我還像個魔族人。”

“我不是魔族人。”

元九淵冷冷糾正,上下端量一遍夜伽藍,“我和極天魔君沒有任何乾係,你若再提起此事,休怪我殺了你。”

你還說你不是?夜伽藍無力吐槽,好死不如賴活著,他本來就不是硬骨頭的人,好聲好氣地說:“我可以把你帶到十九重城,但其餘的事情我不參與。”

“足以。”

元九淵摸一下胸前垂墜的冰涼佛珠,乾坤葫蘆在其中,可若在外施展離魂之術,恐怕將自己置身險境,得想一個周全的辦法為溫故傳遞信息。

翌日,夜深人靜。

溫故睜開眼,便見滿天星鬥璀璨,若星河搖曳燦爛,明淨的月亮掛在天上,仿佛觸手可及。

腳下一幅繁花錦簇的畫卷穿破雲霞,飛行在九天之上,畫卷上濃墨重彩的勾一座佛像,不同於慈眉善目,普度眾生的佛,此佛周身皮膚呈青黑色,麵目猙獰怒目而視,赤身裸體的身上隻披著一件金光燦爛的金甲。

身下的蓮花座更為詭異,竟是雙修的男男女女扭曲凝結而成,一隻隻白生生的手臂大腿變成聖潔的蓮花葉,人人的表情慘白痛苦,仿佛在遭受酷刑一般。

溫故瞥一眼,便移開目光。

飛畫上除他之外,還有三人,上次見過的夜伽藍竟穿得密不透風,被兩個黑鬥篷的魔族人擠在中間,似是在押送犯人一般。

溫故正迷惑不解,一個黑鬥篷回過頭來,笑吟吟地朝著他說:“主人,我們明日晌午便能到浮屠塔,休整一日再前往十九重城。”

好久不見的鬼羅漢與銀漢。

浮屠塔處於魔族和人族的交接之地,越過浮屠塔便是魔族的核心十九重城。

溫故乘坐的飛渡法器稱為吉祥唐卡,如同道修的禦劍一樣,不過,吉祥唐卡不如禦劍飛行般自由自在,隻能在道修的領域行駛同一路線。

據說因為當年極天魔君為能統一兩界,在各個城的上空設下飛行法陣,唯有魔族的吉祥唐卡能在大城中穿梭跳躍,從一座城直接穿到另一座城,像蟲洞一樣完成快速的來往。

缺點便是一旦偏離固定路線,就再也找不回原來的路,隻能依靠化身黑霧,慢悠悠地往魔族的領域飛。

但溫故不用擔心,鬼修羅和銀漢常年往返兩界,對極天魔君設下的法陣極為熟悉,一日之內便已穿越九州大陸。

見到熟悉的人,溫故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伸手摸摸兩側的耳朵都還在,緩緩吐出一口氣。

銀漢畢恭畢敬地上前來,拱手說道:“主人,你吩咐我一過子時便向你彙報今日發生的事情,剛剛過了子時,可否現在開始?”

“好,說吧。”

溫故認真地聽銀漢一句不落的說起今日發生的事,元九淵在夜伽藍的攛掇下,打算去十九重城毀了相思,保護師門的安危,以免魔君將來害的眾生生靈塗炭。

銀漢和鬼修羅前來支援,夜伽藍更是大公無私,恨透了魔君的所作所為,毅然決然的加入他們的計劃之中。

雖然此事聽上去危機四伏,但若是能保護其他人的安全,溫故覺得必須得乾,紫衣真君和師父師姐師兄,一直在保護他,他也想反過來保護他們一次。

沒想到夜伽藍覺悟這麼高!

溫故讚許地望向愁眉苦臉的夜伽藍。

夜伽藍擠出一個心甘情願的笑容,咬牙切齒地說:“能為你效力,是我的福分。”

“謝謝你。”溫故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見他氣色好了很多,“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傷得特彆重,恐怕一進十九重城就要閉門臥床休息上一年半載,否則命不久矣。”夜伽藍立即握住胸口,裝得弱柳扶風。

原以為元九淵孤身一人,沒想到冒出兩個魔族的幫手,黑鬥篷和紅蓮麵具並不是人人能戴,這兩個人實力不亞於三千靈童,甚至遠遠在其之上,夜伽藍一路被夾在中間,逼得逃脫無門。

溫故信以為真,取出佛珠中僅剩的一顆伏羲純陽丹,還有幾瓶師門的療傷神藥,一股腦塞給夜伽藍手裡,“喏,我隻有這些了,你先服下,不夠了我再問師兄要。”

夜伽藍怔住,錯愕望著懷中的玉質藥瓶,不該是扔在地上讓他撿起來麼?

“你不怕碰到我的手?”他詫異地問。

溫故好奇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問:“你手上有毒麼?”

夜伽藍搖搖頭,緊緊攥住手中冰涼的藥瓶,低聲喃喃道:“沒有毒。”

銀漢看得明白,湊到溫故身邊小聲地解釋,“他是練最下賤的魅術的,在十九重城中閱人多矣,大家嫌棄他汙臟,不願和他過多肢體接觸。”

“他臟麼?”溫故氣鼓鼓地咬著牙問。

夜伽藍早已習慣,早些年他還有幾分骨氣,旁人罵他騷臭狐狸,下賤的東西,他還會據理力爭反駁理論,但現在早已麻木,任由唾麵自乾。

聽到銀漢和溫故的對話,他心中平靜無波,隻擔心溫故會不會因為嫌惡他,將贈給他藥品全收回去,正思考要不要全塞嘴裡吃下去,讓溫故無法反悔,便聽到溫故惡狠狠地說——

“我覺得他很乾淨,身上清香馥鬱,不像魔將身上臭烘烘,他們還有臉說彆人臟,也不如找個鏡子瞧瞧自己的臟樣!”

夜伽藍愕然地偏過臉,溫故正在看著他,俊挺的臉上黑黝黝的眼睛因為氣憤發亮,薄削的嘴唇緊緊抿著,兩頰一鼓一鼓,顯然是非常生氣的樣子。

“伽藍,你放心,下次有人說你臟,我幫你……我叫銀漢幫你揍他。”

溫故認真地說,既然夜伽藍投誠,那便是自己人,不能讓外人欺負自己人。

銀漢拱手道:“主人,銀漢全都聽你的。”

夜伽藍沉默良久,緩緩點頭吐出一個字:“好。”

元九淵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他不但殺人不眨眼,而且極為擅長攻心,現在他這顆心就被攻的七上八下。

堪稱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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