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2 / 2)

諸位叛黨皆是第一次見他,不像鬼羅漢和銀漢遊離與兩界之間,他們都在魔君座下當差,不便離開魔族領域,隻從鬼羅漢帶回來的隻言片語中了解這位殿下。

據說他城府深沉,為人鬼神莫測,善於玩弄人心,雖然生長在魔域之外,卻不像道修那樣愚鈍古板,生性恣意瀟灑,並非池中之物。

可在坐都是一個個心思詭異的魔族人,對於鬼羅漢的話隻信三分,背叛魔君可是要被處於極刑的大罪,若是認一個草包做首領,豈不是把自己的命平白無故的送出去?

兩位護法對視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必須出幾個題目考究考究這位新主人。

左護法上前拱手道:“見過殿下。”

溫故點頭點的脖子酸,眯著眼睛作深沉地道:“左護法。”

左護法微微一笑,畢恭畢敬卻暗藏玄機地道:“屬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殿下,煩請殿下為屬下解惑。”

溫故頭皮發緊,很擔憂在下屬麵前被問哭了,“……你說吧。”

“第一個問題,為何我魔修強過道修,卻人才凋零,隻能屈居於這蠻荒之地?”左護法笑眯眯地道。

這個問題在座之人同樣不解,若論起實戰,一個魔修能打三個同級彆的道修,可道修卻坐擁山河萬裡,魔族卻躲在這鳥不拉屎的西域。

溫故鬆一口氣,還以為要問關於修行的,思索著緩緩問道:“魔族有多少人?魔修又有多少人?”

左護法毫不遲疑地答:“我們魔族有二十萬人,魔修……不到一萬。”

不論是道修還是魔修,皆需要天材地寶的滋養,才能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為己所用,但並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條件,所以魔族二十萬餘人,大部分人一輩子呆在十九重城,像夜伽藍的老仆一樣是普通老百姓,隻有魔修才有機會出去見見世麵。

魔族的老百姓,除了眼瞳是紅色之外,和人族沒什麼區彆,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日子,隻不過人族富有九州大陸,有無數的王侯將相,魔族隻有魔君一人。

溫故端著削瘦的下巴,有條不紊地道:“左護法,你可聽聞過一句話。”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左護法不明覺厲,“主人這是何意?”

溫故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緩步走至左護法身旁,“你說魔族人才凋零,這條我們暫時無法改變,若想從根本改變這個問題,隻能將對幼童的基礎教育擺在首位,讓幼童理解這個世界,對魔修產生興趣,才能引導他們走上這條艱苦的修行路。”

左護法重重點頭,隨即問道:“這魔族有數萬幼童,我們怎麼能知道誰是人才?”

溫故掩著嘴輕咳一聲,心中喊著各位幼童對不起了,“這一點我倒有個辦法。”

“主人有何高見?”沉默的右護法神情凝重問道。

溫故清晰簡潔地闡述,“開設幼童學府,從思想品德到文韜武略的課程缺一不可,每一年的年終進行考核,若是能達標的給予獎勵,並且升級到高級班,學習更精深的法術,若是再次能通過考核,便可進入大學府,成為在座的弟子之一,帶在身邊日日指導學習,這樣經過一年一年考核,留存在我們身邊的人,便是可為其所用的人才。”

“這……”左護法歎為觀止,從未想過有如此彆開生麵的辦法。

溫故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一口,隨意抹抹嘴角的水漬,“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走出魔域。”

右護法搖頭,苦澀地笑道:“主人方才說的每一句我都認可,但走出魔域……以我們魔族的身份,怕是活不到回來。”

溫故若有所思地問:“你們都殺過人,禍害過人族麼?”

“沒有……”右護法頭搖的像撥浪鼓,一五一十地說:“我小時候第一次去人族的城市,聞見農戶的烤鵝太香了,腹中饑餓難忍便偷了半隻烤鵝吃,這算禍害人族麼?”

左護法尷尬地笑一下,撓頭說道:“我都未曾去過人族的城鎮,若是練完魔修心中有殺戮之意,便在家裡打木樁,打壞的木樁都快堆積成山了。”

溫故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來大部分魔族人和鬼羅漢和銀漢一樣,並非全都是喪心病狂的壞人,他輕鬆自如地道:“魔族之所以聲名狼藉,正是因為我們這些正常人沒有走出魔域,人族見到的皆是十惡不赦的魔族人,便以為我們皆是十惡不赦之徒,久而久之這種偏見入骨。”

“所以。”溫故頓一下。

不知何時,在場的人不知不覺圍成了一個圈,將他團團圍起來,一個個屏住呼吸,好奇地聽課。

溫故堅定認真地說道:“我們要走出魔域,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先派一部分上過課堂的幼童走出去,樹立起魔族的正麵形象,多做好人好事,抓住這些事例編成童謠、畫本和書籍,潛移默化的影響人族對我們的觀念。”

萬籟俱寂裡隻剩下淺淺的氣息聲,外麵風雨交加,這裡卻點起了星星之火。

左右護法無話可說,沉浸在震撼裡,鬼羅漢所言全是胡說八道!

這是城府深沉嗎?這明明是光風霽月,君子無雙,這是為人鬼神莫測,善於玩弄人心嗎?這明明就是明心見性的古聖先賢啊!

溫故一手撐在桌沿上,身子慢悠悠前傾,暈黃的燭光灑在俊逸的眉梢眼角,煞有介事地說:“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我們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人族城鎮的大街上,不被驚恐仇視,和他們坐在同一張飯桌上飲酒吃肉。”

“我夢想有一天,最陰森恐怖的西域十九重城裡會出現成群結隊的道修,不因種族而論英雄,我們皆是九州大陸的子民。”

“我夢想有一天,沒有浮屠塔,沒有十九重城,人不以種族來論好惡,不論高低貴賤,隻以品德來論高低。”

眾人的神情從他說出第一句話的震驚,到期待的希冀,再到深深的沉思。

溫故所描繪的場景太美好了,美好的像一個觸不可及的幻境,在場的人皆不敢第一個發言,生怕打碎了這個美夢。

良久的沉默後,一道晦澀沙啞的嗓音從牆角傳來——

“夜伽藍從此為殿下萬死不辭!”

緊接著“砰”地一聲重響,左護法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迅速重重俯首三次,“左護法為殿下萬死不辭!”

如同一記驚雷落地,咚咚咚的跪地響聲不斷,眾人熱淚盈眶,一聲聲發自肺腑的聲音此起彼伏。

唯獨一人不為所動,筆直站在人群中,幽邃雙目緊緊盯著溫故,不陰不陽地道:“殿下舌燦蓮花,可我覺得你若想做我們的主人,光憑這張嘴可不夠,你若能打贏我,我便從此唯命是從。”

溫故咬住嘴唇,完了,裝元九淵好像裝過頭了,“我不和人打架。”

那人笑了,高高在上的俯視旁人,有眾人皆醉他獨醒的意味,“諸位,殿下說的再好聽,全都是虛的,若想完成我們的大計,拳頭就得夠硬!”

“殿下怕是不敢和我過招吧?”

溫故頓時心虛,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不怕,你明日再來找我。”

今天的時間為何這麼長?何時才能到子時?他覺得自己快露餡了。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那人不依不饒,利用眾人向溫故施壓,“殿下該不會怕輸了丟麵吧?都是自家兄弟,我們不會恥笑你。”

鬼羅漢聽不下去了,擦擦感動的眼淚,“主人,你和他過兩招,讓他見識一下你的實力!”

“是啊!我們還沒見過主人出手呢!”

隨即有人跟著附和,不少人期待地望著溫故。

窗台上一隻玉製的小公□□掌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此時身上泛出淺淺的幽光,竟慢慢仰起頭,猝不及防的嘎嘎嘎的尖銳鳴叫。

子時到了。

元九淵睜開眼,一屋子黑鬥篷齊整跪在地上,紅蓮麵具下一雙雙猩紅的雙眼興奮和崇敬沸騰,眼巴巴地望著他。

這都是誰?

溫故你又乾了什麼?

一人立站在人群中,似笑非笑說道:“殿下可是懼了我?若你當場服軟認輸,讓大家知道你隻有空口說白話的本事,我便不和你動手。”

夜伽藍同情地望著他,兄弟,你彆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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