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算了一筆賬,拍攝風休烈給了兩千萬片酬,因為一人分飾兩角,非常辛苦費神,投資方又追加了一大筆薪酬,再加上元九淵追凶賺的錢,這段時間大賺特賺,妥妥的成了一個小富翁。
現在有錢了,該給元九淵買點好東西了。
……
十九重城。
魔宮城牆上燈籠亮得恍若白晝,城門前圓盤的廣場上正中心浮雕偌大的火蓮花,烏壓壓的三千靈童整齊列隊。
大祭司負手而立,雪白大袖翩然飄飄,共同都在等玄月宗的商議結果。
天邊露出一抹亮白,朝氣的煙霧散在城中大街小巷,街道裡酒肆茶坊平日裡早已開門營業,街上往來的路人叫賣茶點,可現在兩軍對峙,氣氛劍拔弩張,不知明日是生是死,沒有一個魔族人敢出門,躲在家裡張望外頭的情形。
元九淵禦劍而來,翩若驚鴻般落在大祭司麵前,手腕翻轉之間重劍收進佛珠之中。
大祭司幾步迎上去,“魔君可是商議妥當,玄月宗決定退兵了?”
“不必叫我魔君,我對魔君之位毫無興趣。”
元九淵平生最恨的便是極天魔君,不願和極天魔君扯上任何的乾係。
能做到大祭司這個位置,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的,立即一本正經說道:“魔君這個稱呼我們魔族用了近千年,光魔君就有四位,確實有些不妥,以我拙見,不如就稱您為——”
“魔尊!”
元九淵麵無表情,睨一眼大祭司,“方才與紫衣真君商議一番,既然魔君將位置傳於我,宗門的意思便是我不可不顧甩手而去,可我終究是玄月宗的弟子,做你們的魔君不倫不類。”
大祭司心裡暗喜,麵上古井無波,故作惋惜地說道:“我明白魔尊的難處,你是名門正派的人,可我們現在群龍無首,不能沒有你啊!”
“所以,我們取個折中的方法,我在此地留三個月,待你們推舉出新的魔君之後,我便讓賢退位,回到玄月宗中。”元九淵有條不紊地說道。
這一切歸功於鬼羅漢編出來感人肺腑的故事,在夜伽藍誆騙大祭司的藍本上,再次進行了二次創作。
魔君確實是畏罪自殺,但卻不是因為玄月宗的到來,而是因為見到了元九淵這張熟悉的臉。
不禁想到曾經那位把酒言歡,抵足而眠的好兄弟,一時急火攻心,悔恨交加,終被相思反噬殺死,為了讓他死的不那麼痛苦,他們友善補了幾刀。
魔君臨死前牢牢抓著元九淵的手道歉懺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無以為報,隻能將魔君的位子還給元九淵。
如此一來,若是玄月宗強行帶回元九淵,魔族的人必然不會罷休,一定會上山要請回自己的魔君,可若是不帶走,將元九淵留在十九重城,師父師姐師兄不放心,鏡非明也不願將朋友孤身一人留在此地。
於是乎便有這個做三個月魔君的辦法。
大祭司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勉為其難地說道:“既然魔尊意義決,屬下便聽從您的意思,這三個月內選出新一任魔君。”
元九淵留在此地有一分私心,便是為了仙魔同修之事,佛珠中的功法和靈才有限,若能在魔宮之中滯留三個月,必然能修為大漲。
“對了。”大祭司含著笑意,畢恭畢敬地問道:“不知玄月宗何時回去?”
元九淵頗為無奈地望一眼天上的飛舟,“稍後便會回去。”
大祭司鬆一口氣,七座飛舟停在頭上,不亞於天雷頂在頭上,時時刻刻威脅十九重城的安危,可算是要回去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到元九淵輕描淡寫地吩咐道:“收拾兩間宮殿出來,我師父師姐會留在此地陪我三個月。”
要把寶貝徒弟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三個月,不亞於殺了重夷道,所以他必然會留下來。
妙真也一樣,魔族的人喪心病狂,她很擔心小九師弟掉進大染缸學壞了,便留下來監督。
當然還有不依不饒留下的徐複,元九淵並不想提他到這個人。
大祭司的笑意僵在臉上,心有不滿魔族的領域上有道修的人,卻不敢不服,道了一聲:“好。”
頓一下,他夾槍帶棒地說道:“人常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魔尊可還有其他吩咐?我一並吩咐靈童執行下去。”
元九淵拂過袍袖,抱著手臂說道:“有,不要打擾我。”
大祭司頷首點頭說道:“明白了,魔尊初來乍到,對我們魔族不甚了解,您放心,城內諸事皆包在我身上,您隻需推舉下一任魔君便好。”
元九淵微挑起一側眉頭,聽出來要架空自己的意味。
兩人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乾澀嘶啞的聲音——“大祭司這話說的,魔尊怎麼就不了解魔族了?”
夜伽藍施施然地走出來,一麵向前走,一麵笑盈盈地說道:“以我所見,魔尊是最了解我們魔族的人。”
大祭司端量他一遍,心中瞧不上他,臉子上不悲不喜地道:“我知道你為魔尊鞍前馬後,可也不能空口說白話,魔尊才來十九重城幾天?”
夜伽藍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遞給了大祭司,“我從不說空話,這裡有令魔族壯大之計。”
聞此言,大祭司鄭重其事地接過紙,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張,紙上第一行寫的便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在場還有三千靈童,夜伽藍回過身,清清嗓子,麵向站著黑壓壓人群的廣場,朗聲一句一句念出紙上所書寫的內容。
從關於兒童的基礎教育,到引導修行的考核策略,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大祭司嚴穆的臉上神情逐漸鬆懈,露出一種躍躍欲試的期待神態。
若是將這些計策分毫不差地實行下去,可還愁魔族人才凋零,無人可用?
但聽到“我有一個夢想”,大祭司鬆弛的神情一滯,頓時雙手合十,莊嚴神聖,擺出如同在聽佛祖講經文般的慎重姿態。
元九淵端著下顎,瞧著夜伽藍半眯起眼睛,時不時點點頭,認可所說的言辭。
夜伽藍慷慨激昂地念完,本是安靜的廣場上屏氣凝神,萬籟俱寂,竟無一人敢出聲。
“啪——”
廣場上街邊的酒肆二樓推開窗戶,一道蒼老雄厚的聲音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們真有一天能走出十九重城!”
“千真萬確,沒有一個字是假的。”夜伽藍真心實意地答道。
窗戶再次關上了,但希望的小火苗卻留下了。
元九淵若有所思地道:“夜伽藍,今日聽聞你的真知灼見,可謂耳目一新。”
夜伽藍怔愣,呆滯地望著他,緩緩眨動眼睛,驀然猩紅的眼底留下兩行清澈淚水,他背過身擦去眼淚,哽咽酸澀道:“魔尊,每一句都是你說得話,不用歸功於我!”
魔族的靈童隻會搶功勞,但凡身上有半點靈才寶物,都會被他們搜刮的一乾二淨,夜伽藍從未遇到過這樣體貼的上級,竟然將這種開天辟地的豐功偉績推到下屬的頭上。
還是在大祭司和三千靈童麵前,所作所為不就是為了洗脫他身上的汙名,讓他抬起頭來堂堂正正地做人嗎?
被魔君侮辱慘烈時,他沒哭,被眾人踐踏輕視時,他沒哭,殺魔君大仇得報時,他沒哭。
可是這一刻,夜伽藍兩眼發酸,心中柔軟膨脹,魔尊給了他的已經很多很多了,他從未想過能像現在一樣活著。
遇到這樣的魔尊,莫說是為他鞍前馬後,即便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到九重煉獄裡走一遭,他也絕不含糊!
元九淵垂下頭,指腹輕輕點了一下眉心。
霞光萬道的朝陽東升,玄月宗的七座飛舟遮天蔽日,若巨龍遊在空中,偌大寬敞的火蓮花廣場上三千靈童鴉雀無聲,九州的名門正派、邪門歪道共聚此處。
明裡暗裡成千上萬雙眼睛落在元九淵的身上,皆在等待他下一句會說些什麼金玉良言。
可卻誰也不知道,元九淵薄削嘴角上翹,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我聰慧的溫故看到我留的畫了麼?他喜歡麼?”
是更喜歡畫,還是更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