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天雷是修士渡劫必然要跨過的一道坎,其一是為修為更進一步,其二便是為了天雷淬體。
所謂天雷淬體,修士以自身的意誌力和□□對抗九重雷劫,若成了,肉身將會重新塑造,到時已脫離肉/體凡胎,成了半個仙人。
但若是一旦失敗,便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如今的道修不同上古時期,人人丹藥滋養精補,肉/體早已超凡脫俗,不必需要天雷淬體才能淬煉體質。
所以如何能少挨幾道天雷,成了一個大問題。
當徐複看到溫故手裡拎著的纖細鐵杆,神情很是微妙。
大約兩米長的鐵杆,底座垂墜數條金屬鏈子,周身渡了一層灰撲撲的錫礦,中間有個不知什麼材質的金屬球,再往上的杆頂卻是一個三角形塔狀,塗層的顏色漆黑無光。
除了奇怪,還有點醜醜的。
“師兄,劈它。”
溫故擺好一條條導電的鏈條,眼睛閃閃發亮,迫不及待地望著徐複。
徐複很懷疑,小九師弟在和自己開玩笑,這麼個東西用風雷之術一下子就劈得四分五裂,他輕輕歎口氣,“師弟,若是我毀了它,你莫怪我。”
“不會的,師兄。”溫故非常堅定。
徐複心中很無奈,風雷之術從來隻劈過罪大惡極的妖孽,頭一回劈這根平平無奇的鐵棒,偏偏溫故說得那麼認真。
隻好當做他救師心切,異想天開。
小九師弟真天真。
徐複雙手合十,飛速結成一個青金色的道印,指縫中細線的光芒跳躍閃動,若隱若現,仿佛有微型的閃電在其中,雙手猛地向避雷針方向推去!
驟然之間,一道迅疾雷電卷著狂風從天而降,若是利刃出鞘般劈向杵在地上的避雷杆!
震得溫故耳朵發麻。
這一擊用了七成的力氣,若是劈在水麵能翻江倒海。
劈在纖細避雷杆上……無事發生。
安然無恙,一絲一毫的損傷都沒有。
徐複愣了幾秒,不由自主地望向雙手,是風雷之術失效了麼?
不對,方才明明精準無誤擊中了這根鐵杆,他皺緊眉頭,若有所思端詳這根醜醜的棍子,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不信這個邪,徐複手中靈能凝聚,不再克製風雷之力,周身狂風乍起,掌中的光芒若銀河倒瀉,氣貫長虹。
“破!”
青紫色的電光若雷霆,威力震懾天地,猛烈地擊中避雷杆,卻像一拳砸進了棉花裡,鐵杆巍峨不動,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徐複受到了跨次元的震撼,感受到人類幾千年智慧的結晶。
良久,他喃喃地道:“竟然有如此神物。”
溫故心底小小鬆一口氣,風雷不同於渡劫的天雷,天雷的威力是風雷的成千上萬倍,但在物理的體係中,兩者是同一回事。
還好避雷針發揮了科學的力量,頂住了風雷的力量,否則他都在考慮做出一個法拉第籠來躲避雷劫了。
……
餘寧市。
“小溫,這場戲拍得太好了!”
秦導坐在監視器麵前,手中卷成桶的劇本戳著清晰的屏幕,讚不絕口地說:“你殺楚牧的時候,那種憤恨、不甘,恨之入骨,真的演得太完美了!”
元九淵換下戲服,雙手抄進輕便的帽衫口袋,立在監視器後點點頭。
“要是不知道你和穆長蘇關係好,我還真以為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呢!”秦導不由地感歎。
元九淵頷首輕輕一笑,“我與他並不熟,何來的仇怨?”
秦導沉浸在方才精彩絕倫的戲劇裡,自顧自地說:“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明天繼續。”
元九淵戴上黑色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抬腿向攝影棚外走去。
天邊月朗星稀,燈火輝煌,溫故的車還在修理廠沒有回來,這些天他步行回到酒店。
影視城外的長街生意清冷,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坐在煙霧嫋嫋燒烤攤上,煙火的氣息融入進深秋寒冷的空氣裡。
不知溫故在做什麼?
元九淵淡望向一輪明月,心中冷冷地答道:自然是和他的徐複師兄卿卿我我。
徐複是當世的青年才俊,論相貌修為無出其右,何況嘴上還有一番功夫,說起話來吟風弄月,很是招人喜歡。
溫故本就喜歡男人,若是徐複對他情意綿綿,柔情蜜意,他能一點都不心動?
元九淵向來孤傲,若是他在溫故麵前,那徐複連溫故一根手指頭都彆想碰到,有的是法子讓溫故隻喜歡他,可現在天各一方,一籌莫展。
思及此,元九淵目光沉鬱,積壓在胸口的火氣無處可泄。
忽然,一道雪亮的光芒一閃而過。
熟悉不過的閃光燈。
元九淵目光一動,散出一縷微薄的靈識,很快便在前方小巷子裡偏僻的一角探查到了兩個男人。
他隱去自身的氣息,無聲無息地走過去。
光芒灰暗的小巷子裡萬籟俱寂,難聞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兩個男人蹲在牆角,手忙腳亂調試手中的攝像設備。
壯碩男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媽是不是傻子?偷拍你開閃光燈?”
“我是打泰拳的冠軍,又不是狗仔隊,沒看說明書會用這玩意?”
冠軍男拔出一根煙,流裡流氣地坐在台階上吞雲吐霧。
壯碩男胡亂在攝像機上摁幾下,“你說這有錢人什麼愛好,讓我們卸一隻手就行了,還非得拍成視頻給他看,不嫌惡心啊?”
“誰知道呢?”冠軍男嘿嘿一笑,壓低聲音神秘地問:“你說這小白臉,到底怎麼得罪安先生了?”
壯碩男頭也不抬,“劉秘書不是說了嘛,好像是砸了安先生的賭場。”
冠軍男搖搖頭,叼著煙笑眯眯,“安先生是什麼人,餘寧市地下的王,人脈關係遍布大半個國家,放個屁都能震掉咱們餘寧的GDP,一個賭場而已,對安先生來說算什麼?”
壯碩男聽出點味道來,好奇地請教,“你的意思是什麼?”
冠軍男吐出一口煙,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猜測這小白臉,睡了安先生的老婆。”
“不可能!”
壯碩男一口否決,背上調試好的攝像機,“我看啊,要睡也是安先生睡了這小子的老婆,他才砸了先生的賭場,先生這是給他點教訓,睡他老婆是給他麵子。”
冠軍男仔細一想,覺得他說的邏輯更通順,感歎道:“這小白臉的老婆都跟人跑了,他還在劇組拍戲,一點都不著急。”
“肯定是他不行,你看他長那樣,皮膚又白又細,一看就知道那地方有問題。”壯碩男語重心長地說。
冠軍男附和點點頭,“原來是他不行,怪不得他老婆跟人跑了。”
兩個人聊得正開心,壯碩男忽然抓一把腦後頭發,茫然地說:“我怎麼覺得有一股殺氣。”
“他離我們八丈遠呢,何況我們藏的那麼隱蔽,他還能找見我們?”
冠軍男掐了煙,不以為然地站起身,“你要真覺得慌了,我一個人去卸了他的手。”
壯碩男搖搖頭,脊背竄上一股寒涼的氣息,像是被劇毒的響尾蛇冷冷地盯著,出於生物求生本能的恐懼感在提醒他周圍有危險,他後知後覺地扭過頭——
一米開外站著一個穿兜帽的男人,雙手悠閒抄在口袋裡,鴨舌帽掩住半張臉,露出的下顎清瘦漂亮,姣好的嘴唇銜著一抹很輕的笑意。
“有…有……”壯碩男張開嘴,結結巴巴幾乎說不出話。
作為地下拳場的狠角色,他的感覺像獅子一樣敏銳,但凡周圍有風吹草動一清二楚,這次人都已經到了身後,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冠軍男愣了一下,猶豫著接道:“切克鬨?你還喜歡說唱啊?”
說完才注意到壯碩男驚恐的眼神,他頓時警惕,緩緩地扭過脖子。
元九淵施施然掀下鴨舌帽,態度很是和藹可親,似笑非笑地問:“誰老婆跟人跑了?”
壯碩男吞吞口水,給冠軍男使個眼色,意思他們兩麵包抄,隨即打個哈哈笑道:“我們剛在這開玩笑呢,你這是路過?”
“回答我的問題。”
笑意漸漸消失早元九淵的唇角,微微眯起眼,冷冽又點不耐煩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