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淵頓住腳步,一瞬不瞬盯著他。
鏡非明擦拭嘴角的血跡,“什麼天道不天道,你一個惡貫滿盈之人,也配得到天道的眷顧?”
“鏡非明?哈哈哈你們都是天道的棋子!”心無垠笑得幾乎脫力,像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猝不及防地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冷冷地說:“你永遠不會懂,棋盤上隻有一顆主棋,其餘人皆是主棋的陪襯。”
大殿上靜寂無聲。
心無垠垂下眼,神情有幾分難以言說的頹敗,“我是修魔之人,本是逆天而行,從不相信天道和命數,千百年的人生若須臾短暫,我見到愛彆離苦,生榮死哀,終於參悟了一個道理,所有的人的命數皆在天道的掌握之中,無人能逃脫天道的掌控。”
“看來已經瘋了。”鏡非明一麵運氣療傷,一麵不屑地說。
心無垠搖搖頭,語氣非常之篤定,“我的重生,便是天道的眷顧。”
關於心無垠的重生複活,這個謎題盤旋在眾人心頭已久。
心無垠掩著嘴重重咳嗽幾聲,半閉著眼睛說道:“在九重之上,有一股比諸天神佛還要強大的力量,早已為我們撰寫好了人生,在天道的計算中,我注定是要重生的,即便我的屍骨丟在雲崇洞裡,你禁止任何人踏入,可一旦到達天道為我撰寫的人生點,就會發生意外來促使天道的計算達成——”
“雲崇洞中萬年不熄滅的定魄靈珠,便是天道讓它熄滅,我才能從地底下爬出來。”
“哈哈哈,我以為我是天道棋盤上的主棋,卻沒想到我是主棋的墊腳石,我心無垠一生都是天道製造出來的笑話,真是可笑之極!”
說罷,心無垠認命般閉上眼,果斷地說:“元九淵,殺了我。”
十二道金劍衝破了黑麵修羅阻隔,金光在大殿中穿梭飛舞,仿若流火熒光般賞心悅目,元九淵立在金劍後方,冷漠抬起雙手。
就在金劍迎麵而來的一瞬間,心無垠突然暴起,速度迅疾至極,手中的利刃亮起青色的光芒,他咬破舌頭吐一口血在刀尖上,以血為契,虛化出的青刃驟然變的龐大無比,若開天辟地的盤古斧一般威風凜凜,朝著元九淵猛地揮過去!
砰!
男人的肉/體仰倒在地上。
卻不是元九淵,而是心無垠,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青刃明明擊中了元九淵,可元九淵安然無恙,劇痛卻同一時間反饋在他身上。
這難道就是天道的眷顧嗎?
心無垠胸口撕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血口子,能瞧見裡麵烏漆嘛黑的五臟六腑,密密麻麻血絲逐漸淌出來,他微微低下頭,木然地望著胸口的血洞。
一如東華洲那家酒肆裡,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師兄,死時望著自己胸口血洞的表情如出一轍。
鏡非明微微皺起眉,因為這不是天道的眷戀,而是電視劇中,一位非常著名大帝的“靈漩邪光”,乃魔修的至毒之術,能反彈所受到的傷害,方法極為陰毒。
元九淵高高在上俯視心無垠,俊得過分麵容在佛怒火蓮的藍色光芒下沁出陰冷森然之感,“你毀了我的佛珠,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心無垠抬起頭,呢喃般說道:“你太像我了。”
元九淵置若無聞,微微抬起手指,一把待命的金劍懸在心無垠的喉嚨上。
注定死路一條,心無垠反倒笑起來,元九淵表現出的實力驚人,比他年輕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沒想到你竟然是主棋,看來天道注定你是一個大逆無道,睥睨世間之人,這條路注定要絕情絕愛,你殺了我是第一步。”
“我心無垠,問心無愧,唯一對不起的隻有……呃!”
鋒銳的劍刃沒入心無垠的喉嚨之中,綻出一朵鮮豔的血花。
濃鬱的血珠順著晶瑩光亮的金劍,一滴一滴砸在烏黑的地板上。
心無垠瞪大猩紅的眼睛,似是不相信他如此殘忍果斷,連生父的遺言都不想聽,但很快,他的瞳孔渙散無神,氣息全無。
元九淵沒興趣聽他的廢話,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心無垠口中的“天道”。
所謂天道,便是命中注定的一條路,不準許任何人來改變他人生的征程,與溫故初次見麵,在千鶴峰的後山的小院中,他為溫故心動神馳,不能自持,不去想刀光劍影,血海深仇,隻想和溫故卿卿我我,做一對神仙眷侶。
可天道偏偏要奪走溫故,逼迫他去走魔修的路子,若不是仙魔同修,今日從現代電視劇學來的功法無法施展。
如今天道再一次奪走溫故,要他弑父成魔。
魔宮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數萬人一同屏息,大氣都不敢喘,一雙雙眼睛或畏懼、震驚、膽寒地盯著他。
元九淵走出神殿,黑氣消散得無影無蹤,天上的月色皎潔明亮,落在雕梁畫棟的神殿上宛如銀霜,他抬起眼,眼中的紅色沉澱成幽深的暗紅,眉心閃現出一道暗紅色符文,仿佛有黏稠的鮮血描繪而成,有種攝人心魂的力量。
“天道。”
他吐出兩個清晰的字節,驀然輕輕嗤笑,笑意冰冷無情,“身為天道,不以天下蒼生的安危為重,奪我愛妻,逼我殺人盈野,逼我斷情絕愛,你算什麼天道?”
“想要我服輸做命運的傀儡,可我元九淵從不信命數,以此劍為誓。”
元九淵一抬手,一道燦燦生輝的金劍直奔向蒼穹之上,清脆的劍鳴聲振聾發聵,像是千萬個晨鐘同時敲響,無窮無儘的震撼人心。
溫故,為你藏鋒斂銳,亦為你利刃出鞘。
……
餘寧市。
“異地戀怎麼維持感情?”
溫故在筆記本電腦敲下一行字,一行行仔仔細細刷下來,答案大同小異。
保持新鮮感,送對方小禮物,時不時製造驚喜和浪漫。
都不適用他和元九淵,他支著下巴再認真瀏覽一遍,沒有看到能用得上的辦法。
筆記本右下方的時間到了晚上十點,溫故起身端杯水,單手拎起一個椅子,來到涼風習習的露台上。
椅子反放對著窗外的月亮,溫故跨上去,手肘壓在靠背上,他伏低身子,清瘦下巴輕輕抵著手背,烏濃圓潤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露台上的花磚地板。
元九淵就是從這裡消失的,距離今天過了整整三天,他每晚都會坐在這裡,等待上幾個小時,直到困得睜不開眼,才會去睡覺。
就為元九淵如果通過傳送法陣過來,能第一眼看見這個等待的小可憐。
不知道元九淵現在在做什麼?
溫故側過頭,慵慵懶懶枕著手臂,好想見自己的男朋友,想親親,想抱抱。
元九淵該不會根本沒有想他吧?
因為他都沒有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