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太後 道玄 7271 字 6個月前

董靈鷲一下笑出了聲。

小鄭太醫的手迅速蜷起,從冷玉般的耳垂下透出血色。

在鄭玉衡更年少的時候,摔倒、磕碰、受到了爹爹的懲罰、就會有疼愛他的長輩伸出手,將年少的孩子牽起來,溫暖地抱住他。

他總是頻頻從這個皇朝最尊貴的女人身上,感受到那股闊如山海的關懷。但這關懷並不是隻給他一個人的,而是太後娘娘身上被歲月打磨出的氣質。

就在他要縮回去時,董靈鷲卻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將小太醫牽起來。

鄭玉衡站起身,膝蓋已經跪得酸了。他的手被對方扣在案邊,壓在案卷旁邊。

董靈鷲道:“看著生嫩,膽子倒不小。”

鄭玉衡輕聲:“是臣想錯了。”

“不錯,你沒想錯。”董靈鷲偏頭看他,從這雍容的音調裡流露出笑意,“哀家是要請小鄭太醫起來的。”

她這麼說,鄭玉衡更加無地自容,艱難道:“小……小……”

“不小了麼?”董靈鷲溫和道,“你知道哀家為什麼把你留下麼?”

鄭玉衡心道,難道不是看上我的才華和醫術了嗎?還是看上了我矯健敏捷的捉貓技術、能治理那位“照夜太子”?或是看我這麼容易犯錯,所以指點我……

董靈鷲見他久久不語,眼神幾度變化,頗為糾結,並不知曉這小年輕在想什麼,順手拈起一本請安折子,敲了敲小鄭太醫的官帽。

他確實嫩得要滴水,這麼讓奏折敲打一下,額頭居然泛紅。鄭玉衡抬手想要護住,又看了看董靈鷲溫潤深邃的目光,忽然就不敢了,於是袖手而立,道:“太後……”

“我看你像聰明人,原來也很笨拙。”董靈鷲道,“你雖然年輕、膽大、不知事、不謹慎……卻實在俊美。”

鄭玉衡愣了一下。

“哀家見到你之前,確實頭痛欲裂。”董靈鷲慢條斯理地接過熱茶,提起盞蓋,輕輕吹了吹,“但現下好多了,小鄭太醫,你是什麼藥呢?”

鄭玉衡如遭雷擊,前幾夜佩春姑姑所說的話在耳畔響起,他口乾舌燥,欲言又止,最後隻壓低了嗓音,慢慢道:“娘娘覺得臣有用,臣就是肝腦塗地,也願意侍奉娘娘安康,隻是太後娘娘如天邊皓月,臣低陋,不堪娘娘垂愛。”

董靈鷲仍舊微笑,沒有對他這番話起了什麼怒意,而是順著他說:“肝腦塗地,侍奉安康,對於一個太醫來說,已經十足忠誠。”

她的話讓鄭玉衡暫且放心。

董靈鷲道:“前幾日皇後派人賞賜你,可曾跟你說了彆的什麼話?”

鄭玉衡悄悄看她。這種舉動在董靈鷲眼裡,跟她養得貓也相差不多,有一種試探和揣摩的味道。這種舉止放在彆人身上,或許顯得諂媚,但鄭玉衡卻太純澈,隻讓人覺得他很小心。

他道:“……皇後娘娘……沒說什麼。”

董靈鷲道:“沒讓你安分守己麼?”

鄭玉衡啞口無言,他道:“娘娘為什麼明知故問。”

董靈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奏章的表麵,細膩圓潤的指甲扣在紙封上:“小鄭太醫為什麼不照實說?”

兩人四目相對。鄭玉衡想了想,溫順地道:“臣說錯了,那位內貴人確實這麼囑咐臣了。”

董靈鷲笑道:“那哀家也錯了,確實心裡早有答案,明知故問,有意試探你的。”

鄭玉衡怔愣一瞬,然後突然發覺董太後居然向他說“哀家也錯了”。他的心中突然受到一股莫名的震動,像是天邊皓月專門灑下一抹光華,拂落在他的肩頭。

因此,小太醫驀地道:“臣以後都對娘娘說實話。”

董靈鷲點頭微笑,又問:“那你是個聽話的人麼?你聽從皇後的囑托麼?”

就像鄭父認為的,鄭玉衡隻是表麵順從而已。他的骨子裡有一種從君子典範中壓迫而出的、如孤竹般的不馴。

如有條件,鄭玉衡應當從政入仕,為國家天下效死,做真正的清流文士,成為一代賢臣。他的意誌、性情裡,都有一種彈壓不斷的品質。

鄭玉衡先是靜默,然後低低道:“臣願向心而行。”

董靈鷲有耳鳴的症狀,其實沒有聽清他的話。她對這個答案的需求也不是很重,多是隨口一問。董太後識人,向來以眼睛去看,而不是用耳朵聽對方的陳詞和效忠。

就在她伸手去拿下一本奏章時,案邊的燭台蠟淚凝固,光影微動。她凝神望著瑞雪去挑撥燈芯,左手畔突然傳來一股輕輕的力道。

董靈鷲轉過頭,見是鄭玉衡扯著她的衣角,輕微地拽了拽。可她目光望去,卻從小太醫臉上看出一種隱隱著急的神情,他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忽然說:“太後娘娘,不能再看了,您要休息。”

董太後認真點頭,然後跟女官道:“把皚皚抱來,讓他倆一邊兒玩去。”

於是,一隻肥碩的白貓被扔進他懷裡。瑞雪姑姑引著他入座,就在太後抬眼能見的地方候著。白貓激烈掙紮,衝著鄭玉衡喵嗚怒斥,鄭玉衡盯著它,也沒什麼好臉色,一人一貓相看兩厭,互不搭理。

隻是皚皚想要跳出懷抱,去找太後時,鄭玉衡又一把勒住它的後頸,神情淡淡地拽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鄭:請您再講一次從諸多太醫裡挑中我的故事吧,一定有什麼冥冥之中的指引owo

太後:因為你長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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