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鄭玉衡從來乖順,甚少有不聽話的時候,至少在她麵前是這樣的。
少數不聽話的時候,基本也是小鄭太醫繾/綣求/歡的一麵,雖然嬌縱難纏,讓他黏得無可奈何,但不得不說,董靈鷲還是很喜歡他這麼撒嬌的。
次日天明,董靈鷲醒得早。她稍微一動,鄭玉衡便跟著清醒了。
他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穩,腦海中時時刻刻想著董靈鷲,因為心裡惦記著,所以一夜醒了數次,每次見她寧靜地睡著,呼吸平穩,眼睫如蝶翼,他又將心重新放下,攏住環抱她的手臂。
一夜醒了數次,要說睡得安穩,那是假話,但鄭玉衡見她沒有很早便被煙花爆竹聲吵醒,心裡卻很是慶幸,幾乎以為漫天神佛裡真有一路聽到他的祈禱,讓娘娘好夢沉酣、免去多思多慮。
這世上有一個說法,是說越是聰明的人,看透人情世故,勞心傷神,所以壽數大多不會長久。鄭玉衡每次想到這句話時,常會陡然心悸,壓抑住料想以後的思緒和隱痛,隻將眼前的每一刻、能為董靈鷲做的每一件事,都珍之重之,儘心竭力。
董靈鷲醒了,卻沒有起身,而是伸手勾過他的腰,將手指掛在他身上的單薄素衫之間,問他:“幾時了?”
“寅時三刻。”鄭玉衡數過更響,按照自己的感受略微推測,報給她一個相差不多的時辰。
董靈鷲覺得還早,又有些睡不下,索性睜開眼望著他,恰好看見鄭玉衡的手指輕撫著她的發尾,被她視線籠罩,小太醫立即收斂矜持起來,故作無事地將手收了回去。
董靈鷲也不追究,而是道:“外頭的小丫頭們鬨了一夜嗎?”
“中間歇了歇,但守歲的人多,又是年節。”鄭玉衡道,“殿外時時都有人清醒著,以備娘娘的吩咐。”
董靈鷲笑了笑,說:“你在這裡,我還要吩咐她們乾什麼?”
鄭玉衡大為受用,從身後滿足地翹起一條無形的尾巴,嘴上卻說:“臣侍候的時候不長,也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這裡的謙虛就是假的了,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態度,簡直是在臉上寫著“就是就是,除了我以外誰還這麼細心?”
董靈鷲不點破他的心思,順著他的話慢悠悠地道:“確實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鄭玉衡愣了一下,將臉湊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呼吸可聞,他低低地問:“什麼地方?”
“就是……”
董靈鷲稍稍拉長了點音調,細膩的手指攀上他的側頸,手心熟稔地貼在他的肌膚上,沒入鄭玉衡鬆散下大半的發髻,手指勾著細密漆黑的發根。
她沒怎麼用力,但這種強盛得難以拒絕的控製欲,從她的指尖蔓延開來,令人難以抵禦。
鄭玉衡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察覺到自己沒辦法抵抗她任何的一舉一動了。他渾身一緊,被這隻其實沒怎麼有力氣的手摁了下去,獻上一雙柔軟微涼的唇。
他的唇線素來優美流暢,飽滿的軟肉泛著淡淡的粉紅,很容易就被摩擦、咬合得紅潤一片,要是再過分地壞心眼一些,甚至會帶出一層隱隱的、砂礫滾過般的微痛。
恰好,在這方麵,太後娘娘的心眼就不是那麼好。
她的犬齒有點尖銳,讓鄭玉衡聯想到森林中的虎豹、狼群裡的頭狼,想起鷹隼的喙與利爪,想起一切野外的獵食者。他有時會恍惚地覺得,她柔弱的身軀裡蘊藏著掠食者的本性,擅長刺穿喉管、把其餘生命的控製權掌握在手中。
鄭玉衡的唇上印出一層刺痛的齒痕,他習慣了,時不時就要在飽含甜蜜的沉淪裡感受到它傷痕累累的餘痛,但他跟其他的獵物不同,他隻不過以獵物的姿態出現,對她一切的破壞、發泄、掌控,全部照單全收。
他編織一張更溫柔廣大的網,希望籠住明月的清輝、捉住惠澤天下的飛雪,留住董靈鷲所有私人的情緒,好與壞都不重要,她身上的一絲一縷,都如珍似寶。
鄭玉衡印著傷的唇分開,接受她的控製和馴養。董靈鷲緩慢地收緊指節,牽引著他,讓他不許躲避、逃離。
然而鄭玉衡本身就沒想過躲避與逃離。直至她咬到自己的舌尖,才急促地抽了一口涼氣,墨黑濕潤的眼睛望著她。
他的發絲已經完全散亂了,身上這件單薄的衣衫沒有係緊,露出脖頸、鎖骨,以及小半片潔淨緊實的胸膛,他溫文如玉,帶著一絲楚楚堪憐的神情,低著聲說了句:“……出血了。”
“是嗎?”董靈鷲捧著他的臉,“我看看。”
鄭玉衡猶豫了一下,露出被咬傷的舌尖。
他這樣做,就與勾/引無異了。
董靈鷲屈指鉗住他的下頷,看了一眼一時失控咬傷的地方,道:“是我不對了。”
她說得滿懷歉意,卻又拉著他不整的衣領扯過來,語調溫柔款款,動作卻直截了當、肆意妄為。
但她的溫柔是假的,在很早之前,鄭玉衡便已經察覺到董靈鷲在有些時候一點兒也不溫柔,她一旦開始失去控製的界限,就會顯現出惡劣的趣味和一絲殘暴的跡象……鄭玉衡有時候覺得她能壓抑著自己,二十多年保存著這樣一個莊重平靜的形象,簡直有點兒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