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那層變成半透明的葉片,一些腐爛的葉片已經與傷口的皮肉相連,與那些搗碎的汁液一起跟漿糊一樣糊住了傷口。
所以,必須換藥。
“是不是要把傷口上的腐葉清理乾淨?”
“對。”
傅白雪的手有點抖,要直接用手去清理那些腐葉和腐肉,她有點發毛,這是身體本能的排斥行為,她控製不了。
卓越好像看出了她的害怕,“我自己來。”
“彆,你又看不見,你怎麼來?”傅白雪豁出去了,她的暈血症都能治好,還有什麼不可以的?較之生死,沒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你等一下,我去洗手,順便取些水來。”
“好。”
很快,傅白雪跑到水潭邊,洗了把臉,折了兩根蔓草,搓成細繩,把淩亂的頭發往後紮了起來。平靜的水潭如鏡子一般,她照著鏡子,將臉上的汙漬泥灰洗淨,又將綁頭發的細繩打了一個蝴蝶結。
她仔仔細細地洗手,搓了三四遍才覺得可以,要直接觸碰到他的傷口,必須洗乾淨一些。
很快,傅白雪拿著水返回來了,“我來了,來了。”
卓越正在忍受著傷口重新撕開的疼痛,撕裂的傷口又要再承受一次草藥汁液的侵蝕,讓他稍微恢複一些的精氣神,再一次遭到重創。
他聞聲回頭,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卻又沒那麼熟悉的女孩朝他跑來。
女孩綁著馬尾,把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她臉頰上的肌膚白皙勝雪,真正應了她的名字——白雪。
她臉頰上染了兩抹紅暈,睫毛和耳邊的一些碎發還是濕的,這樣的她,就算衣衫襤褸也擋不住蓬勃的朝氣,那般的青春洋溢,那般的珊珊可愛。
那一瞬,卓越看得入迷,一時間忘卻了身體的傷痛。
傅白雪急急忙忙跑來,她這次摘了一片巨大的葉子,兜的水也比較多,“你能拿著嗎?你還有力氣可以拿嗎?”
“可以。”卓越接過水,無意間觸碰到她的手指,酥麻的一陣,仿佛過了電一般,他趕緊撇開了頭。
傅白雪已經準備就緒,專心致誌地看著他的傷口,問道:“我可要動手嘍?”
“嗯。”
傅白雪屏住呼吸,徒手去揭敷在他傷口上的腐葉。
“……”卓越金敏嘴唇,一顆一顆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的額頭和背部冒出來。
原本,傅白雪是很抗拒做這種事的,她有暈血症,還有潔癖,為此堅決不同意繼承父親的衣缽,父親堅決讓她學醫,高考填報誌願,父女倆還因此冷戰了一番,最後雙方都妥協退讓一步,她才最終報了醫學影像專業。
她從小就怕臟,更怕血,但是經過這幾天,不但潔癖治好了,連暈血症也沒有了,她還能徒手換藥,要是回家說給媽媽聽,媽媽一定不相信。
很快,她利索地清理了傷口的腐葉和腐肉,她的動作越快,他承受劇痛的時間就越短。
“還是一樣的敷草藥嗎?”
“對,直接用嘴咬碎,唾液當中的消化酶可以促進藥效。”
“好。”傅白雪點點頭,拿起半片葉子塞進嘴裡,一通快嚼,“咦,好苦……”這味道,苦得她打顫,苦得她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卓越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我可以自己來。”
傅白雪搖搖手讓他彆動,已經苦到話都說不出來了,她趕緊吐出來,直接敷到了他的傷口。
“額……”有點太突然了,他痛到呲牙。
一個苦到呲牙,一個痛到呲牙,在兩人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兩人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