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排有兩名同學沒走,在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餘光忍不住往他們這邊瞟。
從其他人角度看過去,看不清嘴型在說什麼,隻能看見個大概姿勢——虞姓班長手撐在桌麵上,俯身的姿勢找茬意味十足。
雲姓班長冷著臉,似乎有點煩躁的樣子。
“一班二班班長又對上了?”
“他倆高中不就……”
“但開學以來,軍訓比了場籃球賽,又去巷子裡鬥毆被高老師訓話,之後就收斂了,還挺相安無事的吧,怎麼,今天要打架了?”
有人說著,想起某個重點:“他倆還是室友,不敢想608寢室每天過著什麼日子。”
“……”
雲詞不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
準確的說,他現在已經請不見任何聲音了。
滿腦子都是那句“我追你吧”。
……
“你。”
雲詞幾乎說不下去:“你昨晚通宵。”
他一字一句,從齒縫間擠出來,“……就他媽通宵出了這個?”
虞尋很不要臉地承認:“昨晚在流子寢室一宿沒睡,最後決定比起徹底連敵人都做不成,乾脆試試能不能在一起,反正結果也不會更差了。”
“…………”
這是什麼不要臉、破罐破摔的想法。
雲詞想移開視線,不想再和他對視:“你這什麼邏輯。”
“我說錯了麼,”虞尋不讓他逃避,整個人幾乎逼近到他麵前,“難道昨晚之後,你還能繼續把我當敵人,像以前一樣。”
這個答案誰都心知肚明。
他不能。
他們之間,距離會越來越遠,變成那種雖然同住一間寢室,但一年到頭都沒有任何交集的“陌路”室友。
等到升大二,他會想辦法搬出去住。
兩個人之間徹底再無交集。
虞尋繼續說:“既然你不恐同,也不討厭我。”
雲詞想穿越回昨晚飯桌上,重新組織對劉聲說過的話。
他煩躁地,隻想逃避。不顧真實想法,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論接了一句:“誰說我不恐同?”
從今天開始。
他恐,他特彆恐。
他全世界恐同第一人。
虞尋從衣兜裡掏出手機,點開劉聲的個人名片,手指落在撥號鍵上:“你怎麼,來,對著他說一遍。”
“……”操。
雲詞準備好的托詞卡在喉嚨裡,偃旗息鼓。
不再回避,意外撕破暗戀秘密之後的虞尋又逐漸變回之前的樣子,甚至比之前更甚,可以說是更不正常了。
虞尋把手機塞回大衣口袋裡,手沒再拿出來,手指繃得厲害。
他直起身,接著說:“試試沒準還能在一起,不試的話,以後你大概率一句話都不會再和我說了。”
不知道為什麼,雲詞腦海
裡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很遙遠的片段。
高一,他熬夜備考,打印了成績單帶著一群人去七班下戰帖的那一天。
時光流轉,高中教室此刻變成了大學教室。
這回是虞尋堵著他。
……
他當初惹這人乾嘛。
-
中午。南大食堂。
李言等他吃飯:“怎麼這麼慢,你們不是早下課了麼。”
周文宇作為飯搭子之一,也端著餐盤坐了過來:“是啊,對了你今晚睡哪兒?還睡我們寢室嗎……這回這麼嚴重?”
他說的嚴重,指和虞尋之間打得嚴重。
雲詞“嗯”了一聲,隨口說:“晚點再看情況。”
這次是很嚴重。雖然應該不是他們想的那個“嚴重”。
總之今晚睡不睡李言寢室,他還沒想好。
因為羅四方給他發了一堆消息。
[你倆早上都不回來,上課不拿課本啊。]
[要不我把課本給你們送過去?]
[晚上回來住嗎你倆。]
羅四方的消息斷斷續續地,連著發了一個上午。
最後一條:[對不住啊兄弟,都是我自作主張了,我本來想著你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能緩和一點……]
“不住你們那了,”雲詞夾了一筷子菜,在羅四方的消息轟炸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說,“我回寢室睡。”
而且他能逃一晚兩晚,難道能接下來一年都躲著虞尋不回寢室嗎。
甚至潛意識深處,還有一絲習慣性的較勁和死要麵子……他如果跑了,也太慫了。
雲詞吃完飯,從食堂回宿舍。
他站在608寢室門口,單手插兜,調整好麵部表情,波瀾不驚地冷淡如常地推開門,儘量進去的時候保持一點該有的氣勢。結果門一開,他發現羅四方坐在長桌正中間的位置上,虞尋先他一步回來,正坐在羅四方對麵。
這架勢跟高平陽傳喚他們時一模一樣。
羅四方看他一眼,嘴裡說出的話也和高平陽高度重合:“你來了?坐。”
“……”
雲詞:“搞什麼。”
虞尋“哦”了一聲,也在看他:“他說要和我們談談。”
雲詞現在聽見“談談”這兩個字就有點頭皮發麻:“沒問你。”
虞尋無所謂地說:“嗯,是我忍不住想回你。”
雲詞勉強維持表情,在離虞尋最遠的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