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詞最後攥著那幾張紙,把紙折起來,又對著虞尋扔了回去。
虞尋隨意接過,提筆繼續寫。
他甚至邊寫還邊和彭意遠探討情書要怎麼寫才更動人。
虞尋:“修辭手法用多了,會顯得不真誠,建議去掉點。”
彭意遠品了下:“好像也是,不加修飾的感覺更打動人心,還得是你,你這版是不是應該就是最終版了?”
虞尋:“還行吧。”
他偏了下頭,謙虛地說,“我覺得我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
彭意遠:“那你還要寫幾版啊?”
虞尋:“打算寫到滿意為止。”
彭意遠繼續咬著筆杆,感慨:“以後那個收你情書的有緣人真幸福,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有緣人現在隻想殺人。
雲詞偏偏還不能挑破,也不敢走開,怕自己一走虞尋這邊又鬨出什麼幺蛾子,隻能坐在他倆對麵,找了本書攤開,也挨著劉聲坐了下來。
劉聲:“你作業也沒寫完呢?”
明明在李言寢室全寫完了的雲詞:“還剩下點。”
劉聲想到剛才雲詞說的“攀比”,又問:“你不一起寫?”
“他寫了六版都沒寫出來,”雲詞冷聲說,“暫時不用擔心。”
這是一句嘲諷意味很濃的話,用在他和虞尋之間沒毛病。
劉聲注意到的是另一個細節:“你耳朵好紅,是穿太少了嗎,今天外麵挺冷的,凍的?”
“……”
“嗯。”
雲詞坐在那,冷著聲應下。
劉聲繼續看樂譜:“昂,那明天出門多穿點,注意身體。”
雲詞對虞尋的“監管”工作一直持續到熄燈前。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以什麼樣的心情,度秒如年地坐在那裡,作為當事人,看著虞尋給自己寫情書的。
他高中時候不是沒收過情書,但一般這種送情書行為都是暗地裡進行,就算有人膽子大點,也隻是把他叫去教學樓走廊,然後當麵塞給他。
收情書,重點隻在一個收字。
但到了虞尋這裡,因為兩個人之間的室友關係,他居然要看著他當自己的麵寫。
……
雲詞低頭,去翻高平陽的。
yc:[導員。]
下班時間,高平陽回消息的速度依舊很快:[怎麼了。]
yc:[不退學的話,那休學呢。]
yc:[我休學一年算了]
高平陽:[…………]
高平陽沒想到這位雲姓同學還沒打消自己的輟學念頭:[休學,以什麼理由?]
yc:[身體不適,需要調養,或者精神狀態不佳,什麼理由都行。]
高平陽:[這樣吧,理由就填你其實有長期的睡眠障礙,已經不堪重負,急需回家休養怎麼樣?]
yc:[可以。]
高平陽字裡行間都透出了他的怒火:[你還跟我可以!看不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彆再給我發消息了,看見你消息我就頭疼。]
yc:[……]
再聊下去他得被高平陽拉黑。
雲詞收起手機,他坐了會兒,虞尋在對麵寫寫劃劃的聲音弄得他無比煩躁。寢室其實很嘈雜,一個羅四方就夠鬨騰的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虞尋手裡那支筆在紙上劃拉的聲音還是被襯得異常清晰。
“你,”雲詞猛地站起來,說,“出來一趟。”
虞尋抬眼看他。
雲詞:“帶上你的情書。”
寢室外,走廊上。
男生宿舍走廊裡偶爾有人進出,寢室門口本來是沒有簾子的,但入住後,大家自費給寢室裝扮,掛上了各式各樣的門簾。
他們寢室的簾子是羅四方最近買的,黑色的動漫背景,很中二。
出去之後,寢室裡外被簾子隔絕成兩個世界。
虞尋站在他麵前,倚著牆,他漫不經心的語氣裡甚至帶著幾分緊張:“現在就要看麼?”
“沒寫好,”虞尋說,“但這版比之前的好多了,也不是不能先給你看一眼。”
“叫你出來不是為這個。”
雲詞又擠出幾個字:“彆寫了。”
這句明確拒絕的話,到虞尋耳朵裡成了另一個意思,他“哦”了聲:“你是覺得我當著你麵寫,情書這件事就顯得沒什麼神秘感了?”
“……”
虞尋又說:“行,那我偷偷寫。”
有時候是真的很想敲開這個人的腦袋。
雲詞最後說:“彆寫的意思是,我不會看。”
“你寫了也沒用。”
晚上。熄燈後。
羅四方是一個有遊戲精神的網癮少年,他會精確計算好一局結束的時間,再搭配上熄燈時間,總能掐著熄燈的點結束最後一盤遊戲:“最後一波團戰,漂亮!”
劉聲起初還在彈吉他,掃了幾下弦,彈了幾段,說是要交個什麼課後作業。
之後寢室的聲音就少了很多。
雲詞躺在上鋪,半天沒睡著,在想自己剛才話會不會說太重了。
他是想拒收情書,但沒想要傷害誰。
但這話題也沒法再重提一遍了。
他和虞尋剛才那段談話最後,氣氛變得有點尷尬,虞尋一直都沒說話。
在寢室,大家都穿得隨意很多,他穿了條淺灰色運動褲,褲子腰邊有點低,鬆鬆垮垮地卡在腰上,即便如此,還是架不住這人那雙腿太長,視覺比例愣是沒被拽下去。
他微微低下頭,下巴收著,這個角度鼻梁看起來更高了,睫毛很長,低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