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了一聲,彭意遠說:“虞哥嗎?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和流子一塊兒,應該是去店裡了吧。”
雲詞看了眼手機。
還是沒有未讀消息。
雲詞抓了把頭發,從上鋪下去,洗漱後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坐在桌邊盤算了半天表白計劃,突然對彭意遠說:“你上次寫的情書,還在嗎。”
“情書?”
雲詞“嗯”了聲:“我觀摩一下。”
彭意遠心說雲詞和虞尋這兩個人最近都怪怪的:“你觀摩這個乾什麼。”
雲詞隨口:“沒寫過,看看。”
彭意遠昨晚跟著李言和流子,耳濡目染,學會了他們那套思維,說:“我懂了,上次你讓虞哥先學,但現在,你已經讓了他很多天,到你趕超他的時候了。”
“……”
非要這麼理解,也隨便吧。
說著,彭意遠正打算滔滔不絕傳授自己的情書經驗:“我寫了十幾封,在這個領域,學得比我的專業課好太多了,我覺得我還是很有發言權的,首先——”
雲詞突然打斷說:“算了。”
彭意遠:“怎麼就算了?你不聽了?”
“你情書沒效果,”雲詞說,“寫得不好。”
“我從不向差生學習。”
“…………”
彭意遠被痛擊:“本來就是傷心事了,還要攻擊我。”
他還是自己寫吧。
雲詞雖然沒有寫情書的經驗,但他收過虞尋給他寫的情書。
於是他找了張紙。
本以為這玩意兒寫起來應該很快。
但很多事直到自己做起來才發現不容易,可能是太過鄭重的緣故,寫在紙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仔細推敲。
他一節課能寫一篇作文,但現在一上午都寫不出幾句。
好像無論什麼詞語,都沒辦法真正形容他想表達的內容。
“所以他寫情書的時候,”雲詞對著紙上寥寥幾筆,自言自語說,“……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隻有一封情書顯得太單調。
雲詞起初想再買束花,隻是在選花的時候,目光落在店家發出來的展示圖片上,紅色玫瑰。
他想到虞尋給他折過的那朵。
() 半晌,雲詞關閉購物軟件。
他點進朋友圈,找到虞尋轉發過的那條朋友圈,點開。
機械音配合著畫麵說道:“火爆全網的紙玫瑰教程,學會還怕不知道送對象什麼禮物嗎。首先第一步,拿出一張像這樣的紙,然後按照這個方向對折,下一步……”
雲詞找了張紙,一邊聽一邊暫停。
他沒折過這種東西,時不時還要倒回去看上一步怎麼出的問題。
情書很難寫。
紙玫瑰也很難折。
雲詞在準備表白的過程中,無意間重新做了一遍虞尋曾經為他做過的事。
虞尋為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容易的。
如果不是喜歡,誰又耐得住性子這樣反複看教程。
晚上。
雲詞像上次那樣,在八點前提前從寢室出去,等在樓梯口。
他半蹲在台階上,手裡拿著東西,默念提前準備好的話。一邊背書似的默念,一邊時不時看手機上的時間。
離八點越近,他腦子就越亂。
背的東西並沒有因為多念了幾遍就記得更牢,反而隨著八點臨近,逐漸想不起來要說什麼。
八點整。
等到雲詞聽見自下而上傳來的腳步聲,再順著腳步聲抬起頭看到站在麵前的某人,提前準備好的話徹底全都忘光了,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虞尋:“蹲在這乾什麼。”
雲詞大腦空白地說:“等你。”
虞尋目光掃下去,掃到男孩子冷清的下顎輪廓,和柔軟的發頂:“不用在這等,可以直接給我發消息。”
雲詞明明沒有和他對視,卻還是能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哪裡。
他抬手壓了下頭發,擔心自己的頭發是不是出來之前沒打理好,放下手時不太自然地說:“要表白的話,怎麼提前說。”
他這句‘表白’說得太突然,虞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表白。”雲詞重複。
“你昨晚說考慮一天,”雲詞又說,“我考慮好了。”
“……”
雲詞把手裡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給他,虞尋半彎下腰接過,意外地發現他手裡拿著的是一封信,還有一朵紙折的玫瑰。白色的。
寢室樓,拐角樓道裡。
頭頂的聲控燈時不時亮起。
他拆開信封,裡麵工工整整的字跡。雲詞從高中起,寫字其實有點潦草,並沒有那麼端正,隻有小學才這麼一筆一劃寫過字。
而且看得出寫得挺費勁的。
“我喜歡你。
可能比我意識到的時候還要早,生日那天,以為過快的心跳是因為跑步。或者更早,以為對你的關注是因為敵意。想試著回應等你發現,但好像很難控製。事態總會像控製不住心跳一樣,控製不住發展。
如果可以,有一句話我也很想收回。
我對你這樣的,也很感興趣。”
虞尋單手拿著信,看得很慢,好像想把每個字都刻進心底。
他等了一天,在這一天裡有無數次對著兩人的聊天框,想發點什麼但最後還是沒發。
結果沒等到雲詞“反悔”,沒等到他承認自己昨晚是在酒精作用下衝動失去了理智,反而等來了一場更加正式的表白。
雲詞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他打破沉默說:“這樣還會覺得是因為酒精嗎。”
虞尋捏著那封信的手指變得僵直,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瞳孔很黯,一字一句地說:“我給過你機會了,小詞。”
“你如果——”他整個人姿態很強勢,說話時帶著很強的壓迫感,“不反悔的話,以後都沒機會了。”
昨晚那樣的機會,隻有一次。
雲詞沒有回避他的視線:“誰要反悔。”
說著,他又伸手,“手機給我。”
“改備注,”他解釋,“把那兩個字去了。”
雲詞拿著虞尋的手機,很容易在最上方置頂欄裡找到自己的白色頭像。
這人之前給他的備注是“未來男朋友”。
把未來刪掉後,備注就變成了“男朋友”。
名正言順的那種。
跟他談戀愛的,男朋友。
虞尋看著他刪完,點擊確認後,也伸手:“你手機。”
雲詞把自己手機遞給他,像是在進行某種交往儀式一樣,互相給拿對方手機給自己改備注。
雲詞遞給他之前,在好友設置裡,也給黑色頭像加了個置頂。
虞尋單手敲字,敲得很快,再遞回給他的時候,備注赫然變成了一長串:“全世界最帥的男朋友”。
“…………”
“這個最的意思是,”確認關係的第一分鐘,雲詞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兒泛上來了,條件反射說,“你第一。”
虞尋像高中時那樣,拖著散漫的語調,故意惹他:“是這個意思,你當第二。”
“……”
“反悔的機會還有嗎。”
“沒了,”虞尋眉尾微揚,宿舍樓道燈又亮了下,他眼裡的光也一點點亮起來,“這輩子都退不了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