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虞尋說話的同時,雲詞已經一隻手拽著他衣領,強迫他逼近自己。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雲詞以這種極其粗暴的方式拉近。
四目相對間。
他這才看見虞尋眼底,也藏著很深很深的情緒。
他這一年多熬夜應該熬得特彆狠,眼睛裡都是血絲。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睛,在他出現前,看向其他任何事物的時候都是黯淡的,但唯有看向他的時候,眼底才有細微閃爍的亮光。
雲詞打完這一下,其實還想再打下去。
想拎著這個人好好揍一頓。
但是虞尋不還手,他沒辦法單方麵繼續。
“所以當初是為什麼。”
“就因為我爸反對?”
雲詞又咬牙,五指收緊幾分,質問道:“說話。”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虞尋本來以為這是和往常一樣普通的一天,和這一年多的每一天一樣。他會疲憊且麻木地回出租屋,在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點進某個聊天框裡,把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從加上好友的第一天開始反複回看。日複一日。
但在此刻,他竭儘全力藏匿住的秘密被□□攤開,沒辦法再躲藏。
已經過去一年多,虞尋不知從何說起,於是隻說:“遇到點麻煩。”
他說話時,嘗到一絲血腥味。
時隔這麼久,他終於說出那句“我累了”真正的含義:“跟我在一起會很累。”
不是他累。
而是不想和他在一起的人那麼辛苦。
那天從西高回去的路上,他走在南大校園裡,偶然碰見了幾個同班的同學,無憂無慮地模樣,正約著一塊兒出去玩。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校園裡的自行車車鈴在綠蔭道間穿梭。
這才是正常人在的生活。
“不想你跟著我過那樣的生活,也不想你因為我去承擔什麼。”
“……”
因為喜歡。
因為眼前這個人比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更重要。
所以他該過更好的人生。
雲詞的人生,該像嚴躍和他媽媽期許的那樣。
虞尋最後說:“那種喘不上氣的,也不知道哪天就會被攪得天翻地覆的生活,留給我過就行了。”
即便虞尋現在坦白的這番話本質還是在推開他,但雲詞拽著他衣領的手卻僵了一下,剛才所有湧上頭的情緒忽地褪去了。
雲詞沒想到當初分手那天,真正的原因是這個。
不是他不想走了,是他不舍得自己跟他一起走。
雲詞鬆開手,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把手機扔回給虞尋,在片刻的沉默裡,指了指身後的門,說:“開門,進去說。”
虞尋像以前一樣,對彆人愛答不理,散漫敷衍,但對他說的話總是無條件執行。
雲詞退到他身後,就著走廊
忽明忽暗的燈光,看這人拿鑰匙,開門,然後門裡的景象展露在他麵前。
一個很簡單的小單間。
和他當初在租房軟件上看過的差不多。
開燈後,他看到房間裡簡單的陳設。
虞尋不愛買東西,也不喜歡亂堆東西,角落那堆酒瓶應該不是他的,估計是流子,其他就更沒什麼東西了,連茶幾都空著。
雲詞一邊看,一邊依據對虞尋的了解,自動浮現出這些想法。
“什麼時候租的。”他問。
“半年多前。”虞尋說。
“你,”雲詞頓了一下,“一個人住麼。”
然而虞尋卻說:“不是。”
雲詞手指還沒握緊,虞尋又補了一句,“還有隻貓。”
“……”
虞尋完全不知道自己離再被揍一拳,就差零點一秒。
他話音剛落,門裡就傳來很輕的貓叫聲:“喵。”
魚吃吃剛睡醒,一邊伸懶腰一邊朝著門的方向狂奔而來。
但它在接近門的時候,察覺到門口不止一個人,腳下一個急停,警惕地縮在門邊的櫃子旁了。
雲詞對上它的眼睛,一人一貓對著看了會兒:“……魚吃吃?”
聽見自己的名字,白貓把腦袋探了出來,解除幾分警惕,又叫了一聲:“喵嗚~”
雲詞愣了會兒。
這個人,不僅在遊戲裡守著他。
手機密碼沒換。
連兩人一起救助過的那隻貓都不聲不響地養在身邊。
找到了某個曾經的共同鏈接點後,兩人之間的陌生和空白被打破了一些,雲詞問:“它不是在學姐家麼。”
虞尋蹲下身,在角落的貓碗裡加了點貓糧,起身時說:“學姐畢業了。”
他繼續解釋說,“工作調動,帶不走。”
雲詞無意識地捏了一下手指骨節:“……連這個都沒告訴過我。”
他自嘲似地說:“我什麼都不該知道是嗎。”
虞尋嘴裡那句“不是”,卡在喉嚨裡,接著魚吃吃像是認出了雲詞,跑出來在他腿邊蹭了一下。
雲詞被魚吃吃拽著褲腿,又往裡走了幾步。
走進客廳後,整個房間的布局變得更加明朗起來。
他看見了那個狹小的、和608宿舍差不多的淋浴間,還有臥室裡那張床,單間裡配了張書桌。
雲詞的視線在那張書桌上停留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