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和柳明鳶到的時候,閣樓的前院裡共站了三波人,分為兩方對峙,除卻許妄言和汪適,呂憶舟竟然也在,和汪適站在一處,顯然是聯手的意思。
許妄言穿著一身大紅大紫花團錦簇的衣裳躺在藤椅上,身後幾十名黑衣束發執著長劍女子,其中一個站在他的身側,自掌心到手腕纏繞著黑色束帶,一隻手扣在劍上,劍身已經出了半分,閃著冷銳的寒光,似乎隻等許妄言下令,便要領著身後肅然乾練的下屬上前拚殺。
這一觸即發的氛圍卻仿佛沒有對許妄言造成半分影響,神色平靜,兀自擺弄著額前垂下的一縷長發,淺淺的打了個哈欠,一雙上挑的眼半闔,看的是袖子上開得正盛的一朵魏紫,聲音低柔而帶了兩分慵懶,“說了這事同本樓主無關,信不信由你們,要打便打,磨磨蹭蹭的算什麼意思?平白擾了本樓主喝酒的好興致。”
“許妄言!你他娘的還敢口出狂言!就憑那寥寥幾十個人,今日你就是插翅也難逃!”汪適怒道。
呂憶舟亦是冷眼看著,在一旁添薪加火,“如今證據俱在,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周大哥同你有何仇怨,你竟喪心病狂到下此毒手!本掌門又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處心積慮將黑鍋往我身上扣!”
許妄言心中冷笑,仇怨?大恨?那可深了去了,不過麵上卻是一片處變不驚,隻淡聲問道:“哦?有證據?在何處?倒是拿出來讓本盟主瞧瞧啊…。”
周芯被許妄言那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氣得心火大盛,一雙眼睛噴火的瞪著大聲道:“你他娘的少得意!等盟主來了…。”
“等本盟主來了怎樣?”青冥和柳明鳶齊齊跨入門中,看著這番劍拔弩張的氣氛心裡一同歎了口氣。
許妄言抬起目光落到青冥身上,閃過一點隱秘的糾結與深思,卻並未維持太久,很快便轉移目標看
向站在青冥身側的柳明鳶,變成了潛藏的深究,仿若想要將人完全剖開,從皮到骨完完全全的攤在陽光之下。
柳明鳶感到一陣不適,偏過頭和許妄言雙目相接,清冷沉寂的眸光宛若結冰,散發的寒氣站在老遠也覺察得分外明顯,沒有想到柳明鳶會這麼直白的和他對視,許妄言收回眼底深處的窺視,朝柳明鳶挑了一邊唇角淺淺笑開,這麼一個人,竟和青冥結交到了一處…真是有意思。
汪適眼神一亮,但瞬間又被氣憤不平所充斥,怒氣衝衝朝青冥質問道:“盟主!為何你明知許妄言便是那幕後黑手卻不告知於我?枉我平日敬你這武林至尊之位,不曾想竟也做出因私人情誼而置黑白不辨,人倫罔顧之事!”
柳明鳶沒了那如芒的視線乾擾,也淡定的撤回目光,轉而看向汪適,“你怎知曉他不打算告知與你?若是你今日晚起兩個時辰,盟主府的隱衛也就該將信函送到了,自己跑得太快,還怨彆人追不上?比起
這個,我倒更想知曉,汪掌門的消息又是從何得到?”
這話當然隻是柳明鳶用來搪塞汪適的隨口一言,卻讓青冥悄然勾起一點唇角,頓時想起現在的場合,才又以拳抵唇不經意間掩飾著壓了下去。
汪適聽得這話一怔,倒是沒剛才那麼有底氣了,隻好從袖中抽出一紙信箋遞給柳明鳶,答道:“今天早上門房的人收到的。”
大致看了一眼,上麵說的便是仇影在青冥手中,已經招供,幕後主使為許妄言。
柳明鳶看向呂憶舟,“那麼呂教主到此處的原因,也是有人寄了一封信?”
“是。”
“兩位的心都還挺大,就絲毫未曾考慮過這消息的真假。”青冥淡然說道,將信紙翻覆看了一遍,普通的洛陽紙,最常用來臨摹的帖子上的正楷,沒什麼線索。
汪適被噎得沒話說,呂憶舟卻是開口了,“那
人誆騙於我們又無甚好處,何必多此一舉。”
青冥毫不客氣的輕嗤了一聲,“那這暗處之人把消息告訴你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嗯?”
“這…。”呂憶舟詞窮,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麵色帶上一絲羞惱,道:“事已至此,盟主隻需告訴我們,這些消息是否屬實便是。”
青冥看了眼不遠處猶如事不關己的人,許妄言坦然和他對視,臉上的笑意不曾變過半分,收回視線,青冥最終還是點了頭,“是。”
“他娘的,你還有什麼話說!”汪適指著許妄言鼻子爆粗口。
“哎呀~,這麼大火氣做什麼?”許妄言從藤椅上起身,將一身花裡胡哨但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分外和諧的衣裳整理得順當,眉眼間猶是含笑,但話卻說的委屈,“青冥啊青冥,想不到你我十年情誼,最終卻抵不過你和魔教之主相處兩三月,這般大的帽子都往我頭上扣,本樓主可當不起。”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都是一變,“你這什麼
意思?”汪適急切問道,但和呂憶舟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青冥和柳明鳶身上,目光中也帶上了一絲懷疑,難道許妄言說的魔教之主便是柳鳶?柳鳶…柳明鳶!想到這一點兩人的眼神都變成了審視,難道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