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4
隔著防盜鏈,島侑透過隻開啟了不到十厘米距離的門扉望著眼前的橘發青年，半年不見，中原中也的變化很大,褪去了少年時期的嬰兒肥，就連麵部的棱角都變得鮮明，整個人像是出鞘的利劍一般。
對方鈷藍色的眸定定地望向島侑。
“不讓我進去嗎？”中原中也伸手彈了一下眼前的防盜鏈，銀色的鏈子發出了嘩啦的聲響，一下驚醒了島侑。
“啊，稍等。”
島侑合上門後,對上了坐在屋內晴明關心的目光，他才笑了笑說道：“我先出去和中也聊會，你記得關火。”
“需要我幫忙嗎？”
晴明正要起身,被島侑攔住了。
“我很快就回來的。”
島侑深吸一口氣,摘下了防盜鏈，勉強提起一個微笑打開了門,“不好意思,家裡太亂了，我們去樓下說吧。”
中原中也皺眉道：“又沒有關係。”
在島侑合上門的空隙，中原中也好像看到了屋內還坐著一個人，他還沒來得及細問，島侑已經率先走下了公寓的樓梯。
兩個人在公寓前的空地站定，中原中也打量著麵前破舊的公寓樓，看上去不太滿意的樣子，“我都聽首領說了,為什麼住在這種地方？”
提到那個人，島侑有一瞬的心悸，不過他掩飾的很好,知道森鷗外絕對不會和中原中也說實話，不過說到底就算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人會在意。
“因為最近沒什麼錢了。”
與謝野晶子給他打了不少生活費，不過島侑一分錢都沒收，他從自己的工資卡拿出學費和第一個月的房租的費用就獨身一人來東京了。
“那你往我卡裡打什麼錢？”中原中也擰著眉，他一從意大利回來發覺銀行賬戶多了一筆可以說是豐厚的金額，來源是島侑的賬戶。
島侑踢著腳下的小石子，石子咕嚕咕嚕地滾遠了，漫不經心道：“沒什麼意思，就是很感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想來想去，還是打錢比較好。”
“這是什麼意思？”中原中也握緊了拳，努力克製自己放緩語氣，不去質問對方，他掏出了手中的錢包，動作有些急促地翻著裡麵的銀行卡，越找越煩，索性
一口氣連帶錢包都塞到島侑的懷中，“我又不需要你的錢，沒錢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是。”島侑手足無措地舉著手中的錢包，“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想要什麼？”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太宰叛逃的時候，我應該從意大利趕回來的。”
果然啊……哪怕對人再怎麼不耐煩，中原中也仍然會儘到自己的責任，島侑總覺得自己像是拖累中原中也的一個累贅。
“老師……”島侑頓了頓，改口道：“森先生是怎麼和你說的？”
“什麼怎麼說的？”中原中也似有不解，“太宰和異能特務科聯合起來坑了港黑一手，那家夥就連叛逃都想強帶著你走，港黑裡的人懷疑你和太宰有關係，首領讓你避開這段風口送你出來念書。”
中原中也意識到什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麼問題，又處處充滿了怪異。
島侑點了點頭，努力擠出笑容，“就是這樣子。”
“我不會放過那個叛徒的。”提起太宰治的名字，中原中也的眼中有殺氣。
不過他轉而一想到，島侑經此一役總算可以暫時離開港黑，出來讀書，也算是因禍得福，“你來東京讀書為什麼不告訴我？是為了……”躲我嗎？
島侑順著森鷗外的意思，也沒有戳穿的打算，反正真相如何對中原中也來說也可有可無，對方隻是想要儘責任，他一下覺得手上拿著的錢包有些燒得慌了。
“我隻是覺得，我確實該長大了。”島侑緩緩說道：“總是麻煩中也你不太好。”
“我說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中原中也伸手想拉一把島侑，沒料到對方直接向後一步退開了，他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表情一時變得十分難看。
“阿侑……”
“遊輪那天的煙花很好看。”島侑站在中原中也一步開外的距離，“但是對不起，中也寫的那些我覺得我都做不到，我努力去做了……”
“所以我想中也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島侑低聲道：“回到我們加入港黑之前，我也不想再這麼麻煩中也你了，給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中原中也的手僵在了半空，在路燈照耀不到的黑暗中，被視為黑紅色斑
紋從橘發乾部的皮膚緩緩浮現，又被青年強逼了回去，隱藏在黑暗中的困獸發出了無聲的嘶吼。
島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疑惑地望向中原中也，“中也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中原中也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中原中也按住頭頂的帽子，將帽子壓的更低了，帽簷投落下來的陰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他的聲音低沉的不像話，“……也沒有關係。”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中原中也偏過頭。
“不，中也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島侑吸吸鼻子，感覺在樓下站久了，他有點感冒了。
“阿侑，飯煮好了。”公寓二樓的走廊上有人說道。
“我馬上就來。”島侑揚聲應了一句，聲音卻有幾分乾澀。
“那是誰？”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心情去問這個問題。
“晴明啊……”島侑揉揉發癢的鼻子，感覺眼眶也變得熱熱的，“之前在京都的時候見過。”
“他為什麼會在……”中原中也問到一半收了口，感覺他又沒有詢問的資格，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離開，而不是還像個傻子一樣還站在原地。
“怎麼了？”
晴明溫和的聲音從遠到近，白發陰陽師走到了島侑的身側，隻見他的手中拿著一條圍巾，無比自然地幫島侑圍在脖子上。
“冷不冷？”晴明幫島侑圍巾圍得緊緊的，他邀功似地說道：“我炒了兩個菜，怎麼樣？厲不厲害？”
島侑嘀咕道：“你還說你不會炒菜，可彆把廚房給我燒了。”
“沒燒掉。”晴明有些尷尬地說道：“就是鍋有點燒糊了。”
“晴明！”島侑不輕不重地拍了晴明一下，警告道：“下次你彆想靠近廚房一步！”
“好好好。”
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動作，中原中也仿佛被人下了咒，僵硬地站在原地，就連腳下的地被崩裂成一片蛛網的模樣都沒察覺到，過了許久，他聽到自己猶如生鏽齒輪咯吱咯吱的乾澀嗓音。
“……我該走了。”
“不如留下來吃一頓飯吧？”晴明微笑著邀請道：“家裡好久沒來客人了。”
“……不了。”中原中也慌亂地編造著
不存在的理由，“首領還有事交待我。”
“中也。”島侑的臉上帶著喜色，就連笑容都變得與先前不大一樣，“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中原中也的眸中泛著一片深沉看不見底的藍，“如果他對你不好……”
“不可能的。”晴明打斷了他的話，再度強調道：“不會發生這種事。”
中原中也像是個敗者一般落荒而逃地匆匆離開了。
島侑在樓梯上望著中原中也離開的背影，感覺到心口倏然凝滯了一瞬，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了，他抓緊了手下的欄杆，平複了好久才裝作無事地轉身進了公寓。
好好念書才是要緊事。
島侑穿上了白大褂，攏了攏衣袖，朝診所裡的其他人打了個招呼。
“島侑醫生，今天好早。”護士的指尖夾著一根香煙，不緊不慢地吐息出一口薄霧。
這是無證經營的黑診所，主要治療那些無法正當出現在醫院的裡世界人員。
對他來說，同樣都是救人的工作，薪水還高，晴明的夥食費他一分錢都沒要，明年的學費，下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都是他需要操心的東西。以他的資曆進入正規醫院，恐怕連實習醫生都做不了。
當然這間黑診所也肩負著情報站的工作，島侑已經能見怪不怪地看著他剛剛包紮好傷口的病患，下一秒被仇家派來的殺.手.槍.殺了。
島侑剛在簡陋的急診室裡取下一名患者身上的子彈，隻見病床邊的白色床簾被護士猛地一下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