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
島侑的手僵住了。
男人的話宛如一把早已生鏽的鈍刀一點點地刺穿了島侑的胸膛,剜開皮膚，挑走神經，抵達心臟的深處。
他在四年前設想過很多森鷗外會對他說過的話,也許是未曾說過的告彆，亦或者是述說著他的迫不得已，唯獨沒有這句話。他以為他們會像是無事發生的陌生人在街上擦肩而過，甚至都不會回頭看一眼對方。
隻是島侑沒想到，森鷗外不想放過他。
森鷗外問他，“所以你會回來嗎？”
男人一向在不知廉恥這點上深得精髓,他趁機嵌入了島侑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摸到了島侑手掌上的槍繭。
感受到手掌上溫度的島侑震驚了,他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場景。或者說森鷗外能做到四年之間不聞不問,就不會在此刻拉住他。
青年皺著眉似乎沒想明白，這一出森鷗外到底是演給誰看？
島侑轉頭與肩膀上的日和對上了目光,好像這一切突然有了答案。
四年前的記憶翻湧上來,島侑發覺自己異常的冷靜，他仿佛一個旁觀者縱觀全局，就連過往自己的遭遇都難以產生共鳴。
“我想森先生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島侑強硬地掰開森鷗外的手，他的力氣意外的大，男人也沒料到島侑會這麼果斷地鬆開手，竟然真的被他成功了。
“至少我沒有後悔。”島侑抿著唇，他努力斟酌著說出禮貌的話語，如果讓森鷗外誤解了什麼可就不太好了,“相反，我很感謝森先生你替我做出了選擇。”
當斷則斷，這一點森鷗外一向做得很好,島侑從他的身上除了醫學上的知識以外，關於其他的東西似乎什麼都沒有學到。
“你學會用槍了。”似乎察覺到了島侑的反感，森鷗外輕巧地避開了話題，感歎道：“以前你說你開槍的話，可能會手腕脫臼。”
“……脫臼過。”
想到那些個過往，中原中也一定要他帶著防身的武器，島侑有些好笑地翻看著自己的手腕，“很多次。”
琴酒是個不知道心疼為何物的男人，隻會讓島侑換一隻手開槍，下次記得用雙手開槍。
“你好像沒有在認真讀書。”
森鷗外若有所思道：“偵探社不會教你這些才對。”
果然，森鷗外對他的去向了若指掌。
“偵探社不會監視我。”島侑不知道森鷗外是從哪條渠道知道他回來的消息，不過從他踏入橫濱起，一舉一動恐怕都在森鷗外的掌控的掌控下。
是為了防備他靠近中原中也吧？
不管中原中也對他抱有多大的意見，如果島侑選擇對中原中也說出實情，中原中也一定會不顧森鷗外的勸阻將他帶回。
造成的結果無非隻有一種，森鷗外麾下最鋒利的一把刀，將會與他離心。
真好，無論如何，中原中也總是會站在他的這邊，這樣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
無論中也他本人真實的想法到底是什麼，至少島侑深切地明白，中原中也就是他唯一的後盾。大概這就是他沒有順從‘羊’他們背叛中原中也得到的所謂報答吧？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中也是不是也該和那個人結婚了呢？
想到自己白蹭了一場屬於彆人的煙花和告白場地，島侑又覺得有些可笑起來。他就合該和太宰治一起利落滾離中原中也的視線中。
而不是跑來橫濱來看他一眼。
“我隻是想知道阿侑你的近況。”森鷗外柔聲說道。
“我覺得沒有必要。”島侑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擔心不會出現。”
森鷗外的笑容僵住了，仿佛沒聽懂島侑話中的意思，“什麼？”
“我這次回來不是找中也的。”島侑眼中的鎏金色宛若一圈光暈在流轉，嘴角提起的弧度帶著敷衍的意味，“你可以放心。”
森鷗外說道：“中也不在橫濱。”
“原來如此。”島侑忽然鬆了一口氣，從他準備踏入橫濱前，就緊急安排中原中也離開橫濱出差嗎？確實是森鷗外會做出的行為。
“那我們好像也沒有什麼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島侑朝愛麗絲道彆，“再見，愛麗絲。”
森鷗外沒說什麼，放任島侑的離開。
***
“今晚和港口黑手黨的人有約。”
貝爾摩德撕掉了晴明外貌的偽裝，露出了真實的麵容，是個極其美麗的白發女人，她正在鏡子前描繪著口紅，這個女人將一場充滿血腥與暴力的交易輕描淡寫地描述成有約，
仿佛隻是一場令人無比期待的約會。
島侑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銳利的手術刀，手術刀冰冷的橫截麵倒映著青年極淡的表情，他的聲線有幾分慵懶，“我能不去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貝爾摩德回過頭，“這次的任務你才是主要負責人，我隻是個協助者。”
島侑不覺得這位始終貫徹著神秘主義獨來獨往的女人會好心幫助他，明明連聯係方麵都是由她來負責，最後輕飄飄的一句，你才是主要負責人。
“你用這張臉出去，不怕引起轟動嗎？”島侑斜睨了她一眼，“女影星的臉實在太有辨識度了。”
“誰讓你不讓我用你小男朋友的臉。”貝爾摩德有些惡劣地說道：“我用偵探社那個小哥的臉怎麼樣？”
那你今天怕是走不出港口黑手黨的大門。
島侑沒接她的話茬，而是問道：“那你能給我換張臉嗎？”
貝爾摩德的手一頓，頗為意外地看了眼島侑，“為什麼突然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