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喜歡自己家裡突然多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 家在開闊的大海裡的人魚同樣如此。不要以為房子沒封頂就能隨便進來,我自己願意呆在敞篷的院子裡和你隨便跑進我家院子是兩個概念。
這一點,不光是對蟲族的,也包括人類的船隻。但是誰叫遠古人魚家大業大呢,數量遠不及人類的遠古人魚誰都明白, 單憑人魚是不可能阻止偷獵者的,那麼給出一條正規合法的渠道,利益既得者就會自發維護自己到手的利益,從而站到遠古人魚的一邊, 驅逐另外那些想要分享資源的人。
海洋資源和海中蟲族的事情都是這樣的關係, 人類不可能白白獲得好處,想要得到什麼, 就必須付出些什麼。
南璵聽完溫德爾他們傳來的消息,抬頭看了一會兒夜空中皎潔的明月,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睡一覺醒來怎麼遇上的事情比沒睡覺前還多?什麼時候才能安安穩穩地回去神殿好好當條鹹魚?
在南璵對著月亮思考人生(也可以叫發呆)的時候, 海若就一直這麼看著他。他家主祭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能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兩條人魚立在海麵上,浪潮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湧動, 海麵把月華撕碎, 變得點點輝光,畫麵很美,就像是拍賣行裡描繪著海中水妖的的珍品油畫。但是, 能不能求求你們不要隨隨便便就停下不動啊?水裡那麼多蟲卵都是擺設嗎?你們家遭蟲子了啊,為什麼還這麼悠閒?
聯邦的清理隊快要哭了。
生命波動探測儀上, 警報聲“嘀嘀嘀嘀嘀嘀”直跳,那預示著這些蟲卵已經進入活躍期,馬上就要孵化了,想想那個場麵,清理隊已經不是頭皮發麻了,要報警了好嗎?
哦,不對。部隊已經在了,連報警的功夫都省下了,希望在海裡激光炮掃射一樣管用。
“他們”雷切爾遲疑著問柏伊斯:“這些蟲卵怎麼收拾?”
“你們一般怎麼處理?”柏伊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收拾,不就是直接摁死麼,難道聯邦還有其他處理方式?
雷切爾耿直地指著機甲背後那門激光炮道:“掃射。”
柏伊斯心想,這不就是弄死麼,轉而意識到那玩意兒好像是有汙染的。“等等,保護環境從你我做起,你們彆輕舉妄動。”柏伊斯怕這邊剛開完火,那邊海若就把在家製造汙染源的家夥們弄死了。
雷切爾的終端瘋狂地跳著消息,都在問什麼時候動手,雷切爾編輯了一連串的“等”字發送出去。清掃隊和機甲隊發愁地看著那些蟲卵,恨不得拽著兩條曬月亮的人魚大聲咆哮:“你們還在等什麼?為什麼還不動手!”
似乎是聽到了眾人的心聲,兩條位於蟲卵重災區的遠古人魚終於動了。
南璵轉頭對海若道:“我來處理。”海若想了想,同意了。南璵並不是什麼一無是處的花瓶,相反,他的執行力很強,這也是海若欣賞他的其中一點。海若會因為心疼主祭而把很多事情親力親為,同樣的,南璵也會為了他的皇竭儘全力去做他能或是不能的任何事情。
這大片的蟲卵全部絞殺要消耗南璵不小的精神力,如果他什麼都不說,依照海若現在熱切的心思,一定二話不說直接自己動手。但南璵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他站在海若身邊是因為他是海皇的主祭,是海若最靠得住的左膀右臂,就算他們的關係有所轉變,他也不會放任自己變成那副毫無用處的模樣。
這一片海域的海水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浪潮漸漸平息,波光粼粼的海麵成了一片平坦的大圓盤,一輪圓月倒影在海中。白尾的人魚張開雙手,魚鱗和骨刺在關節處長出,圓潤的耳朵變成了耳鰭,銀色的瞳孔中,瞳仁收縮成一點,白尾人魚身邊的海水開始翻騰。
從天空往下看,這片海域似乎被圈成了一個四方形,一道道密集的水痕又將四方形切成無數細小的方格,除了南璵和海若所在的正中心,其餘海麵上就像是被拉滿了白線。
突然,這些白線動了。
像是尖銳的利刃一閃而過,密集又細小的方格交錯切割,柔滑的水流變成了鋒利的刀片轉身間將數不清的蟲卵悉數絞殺。
水流繞著兩條人魚旋轉起來,將再也沒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的蟲子胚胎們壓縮,團成了一小塊。南璵在原地停留了幾秒沒動,海若很快扶住對方的肩膀:“不急著動,緩一緩。”
因為瘋狂抽取精神力而造成的短暫眩暈過去,南璵擺了擺尾巴示意自己沒事。海若把那個裝滿了屍體的水塊扔給了柏伊斯,後者勤勤懇懇地去處理後續。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海若問。按照南璵的精神力強度,一次性收拾這些蟲卵就算有些吃力也不應該會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