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直沒露麵的西寧侯在葉氏和宋元清等人的簇擁下,氣勢洶洶朝廂房走來。
路過枝繁葉茂逐漸花期將過的紫藤蘿花架,腳步聲雜亂踏踏。
絲質暗藍道袍大袖倒脫在腳麵,“逆子!你母親竟然敢拖著府醫,不給公主治病!”
“你這是鐵了心要聯合你母親,置我西寧侯府於險厄之境?”
西寧侯不由分說麵露凶光,抬手就要往宋琰臉上打去。
“住手!”
西寧侯夫人踢著裙角繞過花園快步上前,臉上冷冰冰,眸裡寒光掃了眼躲在自家男人身後的葉氏。
輕蔑聲音飄在空中,“侯爺可不要打錯人了!”
“今日踢向安遠公主小腹的,不是我的琰兒,而是宋元清。”
“而我的琰兒,在你們口口聲聲說不能請禦醫和大夫的時候,是他!主動開口央求武定侯去請祁夫人!”
“他何來有不想給公主治病的意思?侯爺彆年紀大了,就仗著老糊塗明著偏心!”
西寧侯夫人臉上沒有任何好顏色,纖細手指握住西寧侯的手臂,狠狠往身側一甩。
她薄唇微動,聲音變得圓渾鏗然。
一字一句道,“侯爺若真偏心地要打人,那動手之前最好順道想清楚……”
“我裴家,我琰兒外祖家的親戚!究竟是不是好欺負的!”
西寧侯夫人腰背直挺,高傲凝視著糊塗蛋西寧侯,還有那挑撥離間、狐媚迷惑的妾室。
西寧侯臉色陰沉,他這發妻脾氣差,但有個兄妹情深的哥哥任三品侍郎。
寧顧行雖說暫且革職,但遲早會官複原職。
崇明帝可找不到第二個,像寧顧行這樣用得順手的鷹犬。
西寧侯重重歎氣,埋怨,“可你也不能拖著府醫,不給公主治病啊!”
“要是出了事情,我們侯府怎麼辦?”
西寧侯夫人眼底劃過涼意,“什麼怎麼辦?你這個男人,腦子還不如我一個女子靈活。”
“你就是個廢物,專寵的妾室也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草包!”
西寧侯夫人早就想好了。
女子小產本就是傷身至極的事情,更何況宋元清踢人的那一腳極重!
安遠公主倒地時,肚子前的桌子都硬生生被撞得挪了三寸地。
要知道,桌子上可還擺著不少名貴厚重的賀禮。
就這種情況,她就沒指望安遠公主能順利活下來。
安遠公主活著,西寧侯府遲早會被問責毆打踩踏公主,以及故意墮殺親子之罪。
她身為侯府女主人,想的就不會是短淺之事!
“父親以為,母親為何會允許武定侯去請祁夫人?”
宋琰雙眸微亮,清冽聲音不帶溫度響起。
西寧侯愣住。
宋琰嘲諷笑了,知母莫若子,“因為母親認為,安遠公主隻有死了,我們侯府才能毫發無損的不被問責。”
“西寧侯府滿府的下人,身契都在我們手上。公主若真死了,隻要處理了公主府今日隨行的婢女,她的死法,死因,都能任我們推脫到他人身上。”
而這個他人,指的就是雲皎月。
說著,宋琰衝著雲皎月抱歉道,“祁夫人,我母親是侯府女主人,她的格局不囿於男女情愛爭風吃醋,權衡利弊,損失最小化,是她最擅長做之事。”
“不過請你相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來救人。”
聲音低下去,“我也相信你能救下她……”
雲皎月眼神暗沉,眼睛上下打量著這會兒被揭穿原來計劃的西寧侯夫人。
這位夫人毫不愧疚,甚至坦蕩對上雲皎月憤怒的眼睛。
京都之中,廝殺慘烈絕不亞於戰場。
要麼謹小慎微不冒頭一輩子,要麼冒頭了,被他人注意到了。
就得承受被人算計的結果。
雲皎月聲線帶著涼薄笑意,“西寧侯夫人真不愧是出於裴家。”
“你們裴家……這一窩子的人,還真是無一不手段狠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