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雷皺巴巴的老臉鐵青,一連串的話恍如冰粒嗒嗒砸向自己的臉。
臉被打得生疼。
靈堂上再糊塗的人,都聽出雲皎月在警告他們彆妄圖合夥侵占雲家家產。
雲皎月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主動拿長姐如母這類話,攬下對雲柏林的監護權。
阮氏看見雲大雷吃癟,忍不住從胸膛處傳出刻薄的笑聲。
捂著心臟大悲大喜嘲笑,“哎喲雲大雷,你這個叔祖父,這是逞威風逞得一敗塗地啊!”
“彆以為大家夥看不出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們這一旁係生意做的不好。”
“現在我姻侄去了,你們就癡心妄想,想拿我姻侄家的闊氣,填補自家的虧空!”
阮氏笑出眼淚渾身顫抖,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好在身邊有陳家族親攙扶著順氣。
她借機走到雲皎月身邊安慰,“皎月,雙親已逝這樣的痛苦,是誰人都要經曆的。”
“日子還得向前看,你也不要太過悲傷。”
“今兒個你姑父還未出殯,我是百忙之中前來吊唁,想來也沒法在雲家多待些時間。”
雲皎月點點頭,漆黑深邃的眼眸故意錯過阮氏的視線。
焦點定格在兩口棺材前的銅盆上,裝作痛心傷臆但不得不故作堅強。
客套道,“我替柏林謝過姑奶奶來走這一遭。”
“我姑姑雲鳳兒沒理過家,她一個人在陳家招待外客吊唁,恐怕忙不過來。”
“姑奶奶的確得早些回陳家。”
阮氏臉唰得變白,急了。
怎麼就單單替雲柏林謝她呢?難道雲皎月她自己不謝她?
阮氏嫌棄雲柏林沒用處,還指望著雲皎月能看在今日吊唁的份上,幫她討回官府拿走的銀錢。
盯著雲皎月好半晌,偏生雙方眼神並沒有任何交彙。
故意用力咳嗽,吸引雲皎月的注意力。
“皎月,說句不好聽的。其實你姑父就是被你姑姑雲鳳兒給克死的!”
“她這些年沒為陳家生下過半個蛋,像她這種無子之人,本身無福!”
篤定是因雲鳳兒無福的命格太過強大,以至於陳家蒸蒸日上時,變生不測。
說著,雙手順勢握住雲皎月的腕骨。
眼巴巴注視對方,“皎月啊,你姑父一時鬼迷心竅,違反用銀禁令不假。”
“可咱們都是親戚,親戚之間互幫互助不都是應該的?”
“要是你能出麵,讓官府返還昨日上門查抄的銀兩,哪怕是偷摸著返還也行啊!”
“到時候你保住了陳家的昌盛,我們陳家也能在青州幫扶柏林不是?”
雲皎月眉心微皺,費勁從阮氏手裡抽出手。
眼裡泛著寒光,“姑奶奶,用銀禁令是長瑾向陛下進諫的政令。”
“你知道大齊各州各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商戶遵紀守法嚴守禁令嗎?就是因為知道但凡違禁,就得賠上全家性命。”
細眉挑起發難,已沒了對長輩的尊敬。
嗓音攜帶著顯而易見的戾氣,“姑父頂風作案,又和祁家沾親帶故。”
施壓道,“宋大人他們隻查抄些銀錢,已經足夠給麵子。”
“我看,要不是長瑾和我剛好在青州這個地界,他早就把您老也隨著銀錢押走了!”
阮氏心臟咯噔一下,不信邪問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雲皎月搖頭,“我無法拿自家丈夫的前程,去為陳家討要銀錢。”
“若姑奶奶是因為銀錢操心,不如就將家裡產業給賣了,也好為自己儲備多些頤養天年的積蓄。”
阮氏難以置信雲皎月說的話,陳家的產業怎麼能賣呢?!
她不想百年之後,被陳家列祖列宗戳著脊梁骨,說她沒有儘好傳宗接代的責任。
她必須過繼旁係的子嗣!
白發人送黑發人後,外加查抄銀兩,已是雪上加霜,哪能還把產業給賣了!
賣了……誰人願意過繼?
一著急,阮氏臉麵也不要了,“產業不能賣!銀錢我也想要!”
脫口而出,“皎月,你既然不願意出麵替我討要銀錢,那就由你把官府查抄走的銀錢還我。”
“反正你們祁家家大業大,肯定不缺那幾萬兩銀子!”
雲皎月沉下臉,淩厲幽深的眸子直直鎖定阮氏,滿眼輕蔑。
懷疑自己對阮氏的態度是否太過謙遜。
竟然讓對方說出這種恬不知恥的話!
也不叱罵,擰眉道,“姑奶奶,不是我不願意替你討銀錢,是我不能!”
“另外,我雖惋惜姑父離世,心疼陳家被查抄銀兩,但陳家和祁家早已沒有生意往來。”
真假參半說道,“早在前兩個月,我就將窯廠和製香坊的半數份額,全都還給了姑父。”
“沒有生意往來,就並不能平白無故贈送那麼大額的銀錢。”
“否則今日是姑奶奶你開口問我要,來日,就是叔祖父開口問我要。”
當著所有人的麵,乾淨利落拒絕。
聲音清清冷冷,“全都來問我索要銀錢,祁家就算再堆金積玉,也會被索要一空。”
“恕我無法答應這種無禮的請求。”
雲大雷粗獷嗓音從喉嚨裡陣陣傳出,剛剛阮氏還出言諷刺他呢。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雲皎月斥責無禮了!
看對方吃癟心裡就暢快,“阮氏,雲鳳兒在陳家整日被你刁難,你竟然還有臉在她娘家,問皎月要銀錢!”
譏諷嘲弄,“我看你是有粉都不往臉上搽,既不顧臉麵,又不要體麵啊!”
阮氏鐵青著臉色啐了雲大雷一口,胸膛鬱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