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溫不覺得自家需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求一個其實根本也沒有多榮耀的榮光。
就算實現了,謝家是多了許多土地和財富,但也同時多出了無數的敵人!
而失敗了呢?
就是給人一個絕好的借口,把謝家永遠的拉下去。
隻要一個夷三族下來,就算是千年世家,也要一蹶不振。
謝籍關心過嗎?沒有!在他眼裡,隻有他自己,還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因為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所有人都圍著他轉,所有人都要配合他!彆人想著什麼?
他哪會去理!
想到這裡,謝溫的胸口就情緒激動的起伏劇烈,是啊,他早就知道,該怎麼做……
對於謝家來說,兄長已經變得太過危險了……
隻是,他一直不敢……
他一直不敢正麵對抗他……
那畢竟……
是他從小仰望到大的,仿佛近距離的望上一眼,都是莫大榮耀的,不可逾越的高峰。
他贏得了嗎?
謝溫就這麼一直糾結到了認親儀式開始的那一天,才暫且將這些煩心事拋開。
這算是第一步吧。對抗的第一步。
他緊張的想,不知道兄長得知這個消息以後,該是如何震怒。
謝家雖然是高門大戶,但有失散很久的親族歸附,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大張旗鼓的。
可謝溫偏偏要大辦宴席慶祝,並且直接在宴席上,為他們入籍。
把他們的名字寫入族譜,眾目睽睽之下,便是蓋棺定論的事實。
一來可以繼承謝武那一支留下的遺產,二來,若是兄長還敢派人前來刺殺,他這個族長說不得就要以“殘戮同族”,還是幼子的罪名,拿出家法來了。三來,若是兄長就此罷休,那將是他第一次的低頭。
他會嗎?
想到謝籍會在這個他一向不放在眼裡的弟弟手中吃癟,謝溫就感到一陣振奮。
他懷抱著這一股莫名的振奮,端坐在主位之上,看著鳳十二和姚玉容皆是一襲男裝打扮,攜手向他走來。
乍一亮相,他們便在客人中引起了一陣議論。
“真如謝武當年一般,英姿勃發呢!”
“我瞧著謝璫那孩子,怎麼感覺有些像是女兒?”
“兒子多隨母啊!他娘親多好看?”
“還是謝安英氣一些。”
“謝安也水靈靈的啊!小孩子還沒長開,這謝家,幾年之後,怕不是又要出兩個風流少年了!”
聽見這話,鳳十二和姚玉容就忍不住隱晦的對視了一眼。
她是女孩子,所以特意把眉毛描的粗黑一些,顯出英氣來。
鳳十二是男孩子,所以特意把眉毛刮去一些,修的細了一些,他原本就長得漂亮,此刻就更顯得女氣一些。
姚玉容知道,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鳳十二都會是更偏女性化一些的打扮,因為,他必須要成為她的擋箭牌,才能不引起懷疑。
隻有,謝璫比謝安更像女人,但他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所以謝安也會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這一套邏輯鏈成立,他們才能安全的過下去。
一套繁複冗長的流程下來,最終他們順利將他們的名字,寫入了謝家的族譜。在祠堂裡叩拜祖宗牌位的時候,姚玉容心想,這謝家的列祖列宗如果有靈,瞧見他們兩個外人混入族譜,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不過若是真的有靈,那阮家和蕭家的祖先,可能已經在地府裡跟他們掐過一輪了吧?
之後,兩個小孩皆是滿頭大汗的被帶了下去。
典禮結束了,宴席便開始了。
樂聲響起,舞姬上場,客人們紛紛把酒言歡。
而鳳十二和姚玉容沐浴更衣後,又換上了一襲女裝,重新出場。
眼見著眾人皆驚,謝溫含笑解釋道:“他們兄弟自小體弱,從小當女孩兒養大,讓大家見笑了。”
謝溫地位高,所以說什麼都對。
一時間,眾人便紛紛附和,分享起了各種五花八門的育兒小妙招。什麼先出家的,起賤名的,做百家衣的,沒成年先不給起名字的……
然後又開始惋惜自家親戚有多少個小孩不幸夭折了,感慨起了生存不易。
其實這也是一種障眼法,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姚玉容勢必會越來越顯出女性化的特征,所以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大大方方,毫不避諱的展示出來。
是,她穿女裝,是,她看起來就是個女孩子,但是,她就是個男的。
有本事你去扒她衣服啊?
而把這種膽大包天之人暴揍一頓一腳踹開,就是姚玉容的貼身侍衛——麒初二的工作了。
這時,一個較遠的角落裡,一位少年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又端著一杯酒,走了上來。
他徑直走到謝溫麵前,很有一種慷慨就義的悲壯感:“幾日前,我在江上曾偶遇過安公子一次,當時不知她的真實身份,多有冒犯,還請謝公恕罪。”
謝溫很是和藹的擺手笑道:“誒,若缺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是知道你的,你是個好孩子。就算有什麼不快,那也定是誤會。”
有了他這句話,林盈看起來就輕鬆多了,他鬆了口氣,又看向了姚玉容,有些尷尬道:“對不住了,安公子。”
姚玉容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她年紀太小,桌子上備的不是酒,而是一種叫做“白豆蔻熟水”的飲料。
兩人相對飲下,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但他走出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他總是忍不住想起當初,那兩艘畫舫擦肩而過時,驚鴻一瞥的絕色麗人。那時他以為自己是倉促之間看錯了年紀,但沒成想……他居然還看錯了性彆。
但那樣的人……那樣的人,可能是男人嗎?